司徒器实在不是一个多么会运用语言的艺术去说服别人的人,他也不觉得自己有这个面子可以去说服太子做一件之前连祁和开了口太子都没有去做的事。
所以,在太子与祁和的事情上,司徒器唯一做的就是推一把。
真.推了一把。
司徒器用手,物理性质的推了太子肩膀的那种“推”,手劲儿特别大,带着司徒器自己都没意识到的私人情绪。当然,哪怕他意识到了,他也不会后悔就是了。
太子被推出去的时候,一个趔趄,差点直接摔倒在地上。他甚至不知道是谁推的他,那双手就像是凭空出现,再回头看去,他的身后什么都没有。
司徒器一点也不想太子知道是他推了他。就,他既不后悔下手这么狠地推太子,甚至有点遗憾没能让太子在祁和面前出个更大的丑;但也不想在太子与祁和真的握手言和之后,太子恶心巴拉地来感谢他的这一推。
总之还是那句话,司徒器出手是为了帮祁和,不想让祁和内心再纠结太子这件事,至于司徒器本人,他完全不想与太子有任何交集。
司徒器卡的时间与地点十分巧妙,太子就这么正正好地摔在了祁和面前。
而这是在宫里,不管有没有人在看,祁和都不可能任由太子这么摔倒在自己眼前,却没有任何表示。
虽然在祁和看来太子这样的行为有点弟弟,属于那种没话找话、故意摔倒的感觉。
祁和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说的,他一边扶起太子,一边道:“下次不管你想要什么,请直接和我说,实在没必要这么折腾自己。”
太子愣愣地看着祁和,任由那股萦绕在自己身上的药香抽身而去,他张了张口想要解释,又很快就作罢了。因为连他都觉得自己的解释是如此脆弱,祁和根本不会相信他的。这个巧合实在是太操蛋了,不过不管怎么样,他很开心,在那样的事情之后,祁和还愿意来扶起他。
就像是这么多年来,祁和始终站在他的一边。
正是因为有了祁和,才有了如今的太子,让当年的太子找到了反抗皇姊闻岄的勇气,也让他有了要翻身做主、从奸臣手中夺回属于皇族权柄与尊严的决心。
就在祁和的广袖彻底要离开的最后一刻,太子抓住了祁和,他说:“别走。”
声音很小,却很坚定。
丝绸面料实在是太滑,哪怕太子已经在最后一刻努力了,它还是从他的手中滑了出去。就像是无论他如何努力,祁和与他最终还是渐行渐远。
但是当太子苦笑着抬头时,祁和还是站在那里,他在等他。
有的时候,人和人之间是有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张力的,有些是错觉,有些却是准确的感知。好比两个明明互相讨厌却又要被迫塑料假笑的人坐在一起时,是会有那种很强烈的尴尬之感的;也好比,当两个已经吵了架却还是珍惜着彼此的关系想要和好的人对视的那一刻,你会知道,他也会知道。
虽然太子什么都还没有说,但只这么两个字,已经让祁和重新燃起了希望,他愿意等下去。
毕竟他们不是小学生吵架,他们大半的人生里都充斥着对方的身影。这不是一段说断就断的关系,至少祁和做不到,他始终在期待着能够有一个解释,能够与太子说开。
太子看见祁和仍站在那里的欣喜,让他冲破了一切障碍,下定决心道:“我一直想与你解释,但我也一直在犹豫,我怕无论我说什么,你都不会再相信。我也怕曾经做的事太过不堪,哪怕与你坦白,你也不会原谅我。”
人和人之间的关系既强大又脆弱,有时候无论遇到什么事,都可以让我们为了这段关系而坚守;但有时候也许只是一句话,就可以让这段关系出现裂痕,并且再难修复。
祁和看着太子,笑了:“你可以试一下我的承受能力,还有我对你的信任程度。”
“好比,”太子试着道,“我虽然是个很有心计的人,但我也不是处处充满了心计的。刚刚那一摔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是有人推了我,我知道这很玄幻,没有任何逻辑可以解释,但……”
“但它真的发生了。”祁和自然而然地接了太子的话,“我愿意相信你。”
因为祁和看到了正在暗处对他打手势的司徒器,祁和觉得无奈极了,也就只有司徒器有这个胆子。而司徒器在太子看不到的地方露面,只是想告诉祁和,他已经替他们清了场,随意说,放心说,连他都不会去偷听。
有些谈话是很私密的,必须得两个人悄悄谈,否则真的说不下去。矫情也矫情给彼此就好,没必要让外人感受。
“我确实是在向你提亲之前,就知道了我不是天子的……”太子把自己过去的经历和盘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