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司徒老将军看着高位上的天子,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呐喊。
这是自从妻子离开他以后,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认识到,他妻子是真的会离开他,再也不会回来。他彻底地失去了她,没有任何办法挽回。
不,这不对,不可能,他们怎么会分开呢?司徒老将军不愿意相信这个现实。
“司徒品、司徒器两兄弟也都已经是成年人了,便分府各自成家去吧,没有什么必须跟着父母哪一方的说法。”女天子这样道。
天子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夫妻和离,两个嫡子也都从司徒家独立出来。
“不,我不同意,这事不可能就这么算了!”司徒老将军猛然抬头,仇恨地看着坐在高位上的女天子。这一刻,已经与他看不看得起天子无关了,任何把他们夫妻分开的人,都会得到他最深的仇恨。
如果不是因为不能带着剑入朝,司徒老将军此时已经拔剑挥向……自己的儿子或者天子了。
女天子冷笑一声,嘲弄地看着司徒老将军:“这事自然是不可能就这么算了,说完卿家的家事,再来说说卿家殿前失仪,不尊重朕的事情吧!”
“老臣什么时候……?”司徒老将军明显不服。
已经有金吾卫在天子一声令下后进入殿内,三下五除二就拿下了年事已高、再握不动刀的司徒老将军。哪怕有司徒老将军的党羽死保,司徒老将军还是得到了和王贤一样的待遇,被带下去暂时软禁了起来,做所谓的彻查。
至于彻查什么时候结束,那都只会由天子说了算。
这样的软禁与囚禁无异,两人的头衔没有变,但很快就会有暂代职务的人坐上去。都不需要女天子再做什么,暂代他们的人就会为了让自己转正,而想尽办法搞死他们。
司徒器从始至终都采取了冷眼旁观的态度,看着他爹一步登天,又看着他一步下地狱。
“你这个畜生,你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吗?”被带下去的时候,司徒老将军已近疯狂。
司徒器表示:“我当然也不只想看着,我还很想笑呢,只是想了想,还是算了。”看,他就是太心软,对他爹过于仁慈。
司徒老将军被气得一口血直接喷在了大殿朱红色的门槛上,倒也称得上“相得益彰”。
司徒器在父亲被拉出去后,就“哐”的一声对着天子跪了下去,口中称着“陛下英明”,又开始自责自己亲爹的种种无礼,就差说一句是他管教无方了。这话所有人都听得耳熟极了,仔细一想,可不就是之前司徒器闯祸后,司徒老将军为了撇清自己的那一套说辞嘛!明着说是自己管教无方,实则都在说,都是这小东西的错啊,我可没什么责任。
所有朝臣都被女天子这雷厉风行的手段给吓到了。这些阴谋家不会相信这是一个突发事件,只会觉得一切都在女天子的算计之中。要不然为什么偏偏是司徒家闹出了这样的事,而不是其他人家呢?
从入京擒获王太宰,再到如今的软禁司徒老将军。
女天子的每一步,都是算好了来的,她隐忍数十载,才得到了如今的一切,这是一个多么可怕又深不可测的女人啊。
他们不仅不敢有意见,还要山呼万岁。
谁能想到呢,最后的赢家竟然是女天子。
老一点的大臣,至今还记得当年选出来由天子唯一的嫡女王姬闻时登基时,女天子怯生生的样子。她被先太后死死地握着手,一步步由远及近地走来,却因为太过紧张,前脚踩在了裙摆上,差一点就摔在了这大殿之上。
一路跌跌撞撞,眼神惶恐,勉强坐在了全天下最尊贵的椅子上。
王贤的父亲正是当时的太宰,他问天子:“可开始?”
天子说的是什么呢?大家只记得她的紧张和结巴了。没有人记得,也没有人去关注天子最后到底说了什么,他们只记得王贤的父亲高高在上、俯瞰众生的样子。
现如今,天子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词,甚至是一个毫无意义的语气词,都会牢牢地刻在他们心中,诚惶诚恐地揣度是否有什么深意。
这就是权势的魅力。
让人生,让人死,让闻时始终不曾喜欢过,哪怕是在她大权在握的今天。
——
司徒家一夜之间就倒了,墙倒众人推,司徒老将军曾经多么地不可一世,如今就有多么地令万人唾骂。司徒家的大门口门可罗雀,冷冷清清。
只有司徒器新做了匾额,吹吹打打,热热闹闹,特意绕路从司徒家门口走过。
司徒老将军自虐一般地派人去问。
来人颤颤巍巍地回答:“是、是郎君府上的匾额,据说请了公子和题字,泰昌阁老匠人的手艺,看上去气派极了。”
“是吗,写的什么字啊?”司徒老将军一夜白头,却还在自虐。
“司、司府。”
“什么?!”
是司府,不是司徒府,也不是镇国王府。从此以后,他还叫司徒器,只不过不想再姓司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