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大启为了避免藩王世代割据而颁布的举措之一,爵位可以继承,但封地、食邑必须一任一换。封地面积的大小、土地的肥沃好坏,都会在这样的轮换交替里,掺入不少奇奇怪怪的骚操作。
很多拥有上好封地的王府,甚至有了“死不起”的说法,生怕老王爷一死,新王爷不得圣心,被打发到穷乡僻壤。
祁家的封地一直不好不坏,收成足够,又不至于惹眼,传到祁和兄长手上时,祁家遭遇了骇人听闻的灭门惨案,举国上下一片悲痛,同情心让祁和的兄长换到了一片不错的封地。等传到祁和手上,女天子便力排众议,又给他的封地从中上的品级,换成了上中。
说实话,这样土地肥沃的封地有点打眼了,要不是祁和马上就有了“宛丘四公子”的美名,女天子还想尽办法增加了他的甲士,祁和能不能保住涂山可不好说。
祁和当初会应下这份恩典,也是觉得自己活不长,不如多赚点钱,死后好能多分给他的外祖母与祁家的下人一些。
短短两年间,祁和就已经要奔小康了。今年更是再创辉煌,让祁和喜出望外,恨不能昭告天下,引来居心叵测、窥觊金银的人,走过路过不要错过,杀人越货了解一下啊!
就在祁和琢磨是不是该回封地一趟,大摇大摆地运些金银入京,树大招风一下的时候,有门人来报。
——司徒少将军又来了!
司徒器在祁家上下的名声只能用“灰太狼”来形容,就那种没完没了来找碴又总找不过还不愿意放弃的反派。
这一回司徒器还来得浩浩荡荡,声势巨大,身后那么多甲士,还带了一口棺材。
祁家的左邻右舍,都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争当吃瓜群众。大家纷纷表示司徒器一看就没怀什么好意。
包括祁和都是这么想的。
毕竟司徒品已经救回来了,他和司徒品的流言蜚语再一次在雍畿甚嚣尘上,这回甚至更多了些类似于“将军生死未卜,公子心痛吐血”的缠绵悱恻。
祁和试想了一下,他要是司徒器,大概也不会乐意看见自家有大好未来的大哥和一个病歪歪的男人这么纠缠来纠缠去的。
试想一下,现代粉丝,遇到男神被碰瓷捆绑了会怎么办?那必然要骂死对方啊。虽然祁和知道司徒器其实并不会骂脏话,但他还是充满期待地跟着门人到了大门口,蚊子腿再小也是肉。
结果……
一开门。
喜提一个负荆请罪的司徒器。
司徒少将军就这么直接脱下战袍,赤裸上身,背上倒刺荆条,跪在了祁家的大门口。眼神坚毅,嘴唇紧绷,一丁点儿被迫的痕迹都没有,因为他真的是心甘情愿,甚至早就想这么做了。只是事有不巧,赶上了他去寻山南给大哥治病,后来又遇到了死士突袭,这才拖延了这么长时间。
祁和一脑门子问号,差点连人设都没绷住。
幸好,赶在祁和开口之前,司徒器已经深吸一口气,掷地有声地开始他的道歉了。
“昔日把你棺材踏坏的是我,无故辱骂于你的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亦是我……你不仅没有生气,还一直包容我,我大哥这回出事,在危急关头还是你出面,愿用一半的身家换我大哥一命。相形见绌,是过往的我太不是个东西了。
“今日我效仿古人,来与你负荆请罪。
“不求你原谅,只求你知道,我一定会把欠你的都还给你,也再不会找你麻烦,谁若对你有意见,就是对我有意见!若有违誓言,我司徒器必当场暴毙!”
司徒器不仅不会骂人,其实也不会说太过文绉绉的话,哪怕是发誓的时候。但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发自肺腑。他错了,便愿意用一切来补偿。
说真的,被人一遍遍地无故骂狐狸精,祁和生过气吗?
当然啊,他是个男人,从没有想过要依靠勾引谁来让自己的人生过得更容易。他不是那样的人,也绝不会成为那样的人。
只是,生气又有什么用呢?
气过也就只能算了。
直至这一日,曾经郁结于胸的东西,才总算是彻底散发了出来。他俯身,与司徒器平视。这个他一直以为还是少年的人,眉宇间的青涩还没有完全褪去,雏鹰的桀骜已经续上。大丈夫生于世,从不应该惧怕犯错,不知错、不改错才最为可怕。
他真的,长大了。
“我不会说我没有事,也不会假惺惺地说,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它一直存在,因为你的那些话真的伤过我。”在很早以前。当然对于现在的祁和来说,他倒是巴不得司徒器能把他气出个好歹,不过……其实这样也挺好的,“但你今天很诚恳的来道歉了,所以,我原谅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