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到了这里好像也就结束了,但是并不是,太后从这么一通闹幺蛾子之后,就已经不喜上了自己的儿媳钱氏,因为她觉得既得利者是钱氏,就很难保证钱氏在之前两次事情里的清白。而太后,不喜欢心机过重的儿媳。
这就有点双标了。太后自己和魏贵妃斗得难舍难分,却不允许自己的儿媳有点心机。但不管如何,选妃一事,就这样为未来的婆媳斗争埋下了导火索。
真正爆发的契机,是太子侧妃王氏先怀孕,却又流了产。
太后指责钱氏看护不利,为人善妒,甚至隐隐有指责钱氏故意导致王氏流产的意思。钱氏表面上不敢顶撞婆母,私下里却也是怨气横生,觉得真正的问题出在了太后与魏贵妃的斗争之中,是太后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儿媳,给了魏贵妃可乘之机。
这就是个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罗生门,谁也没有办法确定谁说的才是对的。但总之,这对婆媳算是彻底撕破了脸。
在天和帝登基之后,双双晋升的两人,就彻底开战了。
太后与皇后围绕后宫管理之权,进行了数次碰撞。要池宁说,太后也是真的精力旺盛,她当时就已经在积极谋求前朝的权柄了,竟然还不愿意放弃对后宫的把控。
碰撞的次数多了,就肯定有失手的时候。
一直被太后稳稳控制在后宫之中的矛盾,终于再一次升级,波及到了外朝。准确地说,是双方的家人。
大启对待外戚问题,一向是给爵不给钱,抠门得厉害。但外戚毕竟是外戚,他们没有实际的政治影响,可至少名头在比他们低的阶级来看,这头衔还是足够响亮的,身边也很是聚集了一批唯他们马首是瞻的小人物。
这一天,新晋的国丈,就和太后的子侄后辈打了起来。
起因到底是什么,已经没有多少人知道了,只知道后来两家矛盾再次升级,直接演变成了当街械斗。场面一度失控,连赶去劝架的府尹都吓傻了。
“别人不知道到底为了什么,我却是知道的。”王洋笑眯了一双眼睛,他的门生正巧就是那个倒霉催的府尹大人。
“只是知道?”池宁挑眉。
“好吧,还有一些铁一般的证据。”
虽然说吵架不应该翻旧账,但太后实在是太难对付了,而这是她唯一一次有记录、有证据的出格行为,还是出在家人身上,实属难得。
“我们可以借此……”王洋让池宁附耳过来,嘀嘀咕咕了半天。
池宁却迟疑了,不是因为他觉得不能利用太后的家人,而是:“这么多年了,老娘娘一直没有管过这桩陈年往事,你觉得是她忘了的可能性大一点呢,还是这其实是她的一个套,就等着‘有缘人’往里面钻?”
后宫的女人最为可怕的一点,就是她们可以设一个陷阱,然后耐心等待几十年,就为着等人自己翻出来,坑自己。
王洋也跟着沉默了。
别人不好说,太后还真的有可能留这么一手,上不上当的无所谓,不上当就放着,有人上当了就正好用来打击对手。
“那你说怎么办?”
池宁能知道什么呢?走出内阁的时候,池宁感觉自己年纪轻轻,就已经要开始秃头了。他还不死心地问了原君一遍,如果他利用太后的娘家事,会怎么样。
原君直接就给出了大凶的结果。
随着原君对池宁感情的日益增加,原君现在能够看到的属于池宁的未来已经十分模糊了,只能给出吉凶之类的模糊方向。
就很愁人。
池宁和王洋这厢因为天生谨慎的性格而选择了按兵不动,那边却已经有人等不及了。这是一伙儿既不支持太子登基也不希望念平帝醒来的人,他们觉得现在朝堂之上,鼓吹太子登基的邪风均是来自太后的授意,必须得摁死太后才行。
这些人是真的心脏,不仅揭发了太后娘家的旧事,还上奏请示,天和帝的尸骨什么时候可以葬入帝陵。
池宁从大师兄江之为手上得到了天和帝的尸骨后,第一时间就请原君确定了这尸骨不再有问题,就给太后的宫里送了去,让人家母子团聚。老太后也不知道是不信任池宁,还是单纯想要和儿子再多处一段时间,请了坐忘心斋的仙师入宫,整整七七四十九人,来给天和帝的尸骨念往生轮回经,要一连念上个九九八十一天,才好超度亡魂。
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偏偏有人要作死,在这个点上踩太后。
果不其然,太后怒了。
她先是以雷霆手段,自己收拾了自己家里仅剩的人,又在内阁和司礼监议事时,拄着肃帝的龙头拐杖,像战士一般,踏着鼓点,迈入了大殿。
俯视群臣,太后当庭点破了发难之人,直言问他,欺负她孤孙寡祖,是何居心。
证据嘛,自然就是对方暗中联系了钱皇后的家人。谁能想到呢?钱皇后的家人临阵倒戈,全数站了太后。池宁和王洋对视一眼,就已经明白了,原来太后的套在这里,天和帝去了,钱皇后和太后有再多的恩怨,也已经自然而然地成为了利益共同体,不可能再斗下去了。甚至也许不和的表象都只是做给别人看的,她们早就联手了。
太后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这是铁证如山,又背离了最基本的社会道德观念,对方一派被连根拔起,整个朝堂之上,根本无人敢站出来稍微说一两句。因为你一旦开口,你就有可能也要背负上欺负孤儿寡母的不义之名,文臣最是重名,爱惜羽毛,又怎么会没事去招惹这样的腥臊?
连王洋都连夜找来自己当年当府尹的门生,一起尽可能的销毁了他们曾做过调查的痕迹,再不能把此事翻找出来。
而朝堂之上,也是再无人敢对太子闻宸登基一事提出质疑。念平帝的退位进程,已经进入了倒计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