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华大夫学了一个新的歇后语——你们这是大夫卖寿衣,死活都要钱。
对了,也因为这个杂志,我最近在雍畿吃了不少味道很好的馆子,每次去,我都会想,要是你在就好了。不过不用担心,我已经把每一家最好吃的菜和路线都记了下来,等你一回京,我们就可以从月初吃月尾,还顿顿不重样。
听说你们还是被埋伏了?当然,我也知道你们赢了。我二姐的信里已经大吹特吹过无数遍了,她有多么勇猛,你有多么聪明。
但我只关心你们有没有受伤,有没有见血,有没有害怕。
我阿爹说他第一次上阵杀敌时,回来就吐了。他说这都是正常的,不要觉得是自己不够厉害。还有,我阿娘和阿奶不知道为什么好像也去了西面,具体的原因我也不知道,但如果你遇到了她们,我知道这种概率很小,可万一呢?请一定要替我照顾好她们。
今日份的诗词分享是:
十一月中旬,晴暖如春。
顺颂,时绥。
寒江雪。
***
二姐:
你怎么样?有受伤吗?我和阿爹都很担心。
郑青鸾也被吓到了,连夜想去西北找你。
不过阿爹说看你自夸的笔力,就能知道你应该没受多大的伤。
但还是一定要注意啊。
对了,阿奶和阿娘去了西北,你若能接到她们就太好了。
寒江雪。
***
江江,
见字如面。
收到你的信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很抱歉,这么晚才给你写回信。
我一切都好,没有受伤,二姐受了一些擦伤,但我相信在你收到信的时候,她已经好全了。我会留意一下寒夫人和寒老夫人的行踪的,这边的几座城内都很稳定,家家户户都过了一个好年,不用太担心。
我们在军中也过了个不错的新年,你二姐亲自去放的鞭炮。我吃到的饺子里正好有一枚铜钱,我觉得这会是一个很好的兆头。
顺便一说,吃完我们就去收拾对面的草霜卫了,他们看上去有些震惊。
说真的,在你二姐提出来新年突袭的时候,我也很震惊。她的脑子到底是什么构造的呢?怎么能一边这么光明磊落,又一边这么、这么……我没有办法形容,但真的挺厉害的,又挺记仇的。草霜卫被我们大创,比之前对我们的偷袭可要严重多了。
我刚刚睡醒时,做梦梦到了你。梦到你就坐在我的床边,逐字逐句地给我念那些不知道你从哪里看到的诗。
它们真的是诗吗?总感觉不太合辙押韵,但又莫名地流畅。
如果你喜欢,我也可以努力学习一下。
抱歉,写的信都比较简短,我也想给你写很长、很长的家书,但总有事情打断我。哪怕是这封信,我也是断断续续写了好几回才完成。我最后一次来补结尾时,正好摘下你给我的帽子,摘下来时,头发上不知道为什么噼里啪啦的好像在闪着火花。
华大夫的药我有吃,效果很好,我觉得已经完全健康了。
希望你一切都好。
闻嘲风。
***
嘲风,
数获手书,如见故人。
我开学了,我终于还是开学了,哭得好大声。
你知道国子监每天上课有多早吗?我严重怀疑这么早地折腾学生,根本就是为了培养他们日后上朝时的生物钟。
我反正是打死不要上朝的,我要一辈子当条咸鱼!
向小园太不是个东西了,我决定要和他绝交。他怎么能主动提醒我爹,国子监最近要开学这件事呢?我为什么会有这么一个朋友?天哪,就因为他身上的毛都长回来了,可以继续当一只骄傲的孔雀,他就可以不顾朋友的生死了吗?
真的,我以后没有朋友了,只有你。
说起来,你知道我和闻嘉泽、向小园其实是一个班的吗?国子监到底是怎么分班的啊?我们仨怎么看都不像是能坐在一个教室里的人啊。
夫子看见我好像也痛苦,差点就哭了。
我也很痛苦啊。
不过,其实上学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多麻烦,只是我还是想回家啊。人际关系真的太复杂了,我谁也不想认识,但每个人都要来问我一句“你还记得我吗”。对于一个失忆的人来说,这简直就是一场没有尽头的酷刑。我要是谁都记得,那我就不是失忆了啊。
忘记朋友让我很愧疚,忘记敌人又怕对方冒充朋友来欺骗我。
偏偏向小园这个没用的,也根本不记得我所有的朋友。
就很愁。
你不用勉强给我写很多个字的回信的,哪怕只是收到一个字,我都会很高兴。我只想知道你和我二姐是否平安。
我们最近组织春游,一起去了四一寺,我还和禅定法师求了个保佑你平安的签,是上上签。
顺便,我又替我祖母去骂我祖父了,这一回我总算看到了他的名字……大牛。我真的觉得我全家都该庆幸他当年抛妻弃子,这哪里是恶事,简直是放了我们全家一条生路。不然你能想象吗?我爹叫寒铁柱,我哥叫寒光宗,我叫寒耀祖,我二姐叫什么寒招娣的可怕画面?哦,不对,那我们应该不姓寒。
算了,这些不是重点,重点是,我的那些诗你真的不用学。大可不必,容易学废。你只要看我给你写就好了。
今日的诗句是:
我踏月而来,只因你在山中。
寒江雪。
***
闻嘲风,寒江雪。
寒江雪,闻嘲风。
岁月不居,时节如流。
无数个以你的名字为开头,以我的名字为结尾的信件,就在这一两年内频繁地往返于半个大启之间。
他们分享着彼此最重要的时刻,就好像他们从未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