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蜜满脸泪痕地看着他们,周青和薛振脸色发白,均不知所措地看着她,周青伸出手,试图去碰她。
丁蜜侧身躲开,目光却没有移开半分,死死地盯着她,抽噎几声,便紧紧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妈妈,我一直在猜,究竟是什么原因,能让你做出这种事,原来是这样啊……原来是这样……”
“不是……小蜜,你听我说……”
周青慌乱地试图解释,可是她要怎么解释呢?在亲生女儿和丈夫家庭面前,她选择牺牲委屈亲生女儿,她有什么立场和脸面面对她?
薛小彬不知所措地站在大人中间,仰着脸看他们。
薛振看着丁蜜,干干地开口:“小蜜,这件事是叔叔和薛宁做错了,你想怎么骂我们都可以……”
丁蜜眼泪已经慢慢止住,红着眼冷冰冰地看着他,一字一顿,重重地说:“我不骂你们,我要告薛宁。”
原来过了这么久,她心底里的愤恨一点儿没有减少,甚至在得知真相后,疯狂地滋长。
丁蜜向来待人宽容善良,却从未想过,有一天会这样恨一个人。
真的,恨到全身发抖。
薛振脸色霎时变了,急忙说:“事情已经过了那么久了,你现在也念得好好的,你要是告了薛宁,我跟你妈妈还怎么过下去?小彬呢?他还这么小……”
丁蜜看向周青,平静地问:“妈妈,你帮我作证吗?”
薛振也看向她,周青在犹豫,张张嘴:“我……”
丁蜜低下头,自嘲一笑,转身便走。
周青忙去拉她。
丁蜜扯掉她的手,飞快冲到步行梯口,一口气跑下五层楼。
手机响了几次,她都没接听。
最后,瘫软似的靠着墙缓缓跌坐在台阶上,抱着膝盖把脸埋进去,声控灯暗下,黑暗中,几乎看不清那道瘦小孤零的身影。
许久,丁蜜抬起头,摸出包里的手机,周青给她打了好几个电话,陆时勉打了两个,还有一个信息,告诉她,要等会儿要开会,不方便接听电话。
丁蜜给他回了个电话,想告诉他所有的一切,但没人接。
薛宁在街上晃了一圈,天气冷又下着雨,她看了看时间,估计丁蜜已经回去了,走到路边打了辆车。
走出电梯,边走边低头掏钥匙,经过步行梯口,忽然一声平静地:“薛宁。”
薛宁顿住,转头看去,昏暗的楼道里,丁蜜坐在台阶上,静静地看着她,令她心底没来由地一慌,强装镇定:“你怎么还没回去?”
丁蜜扶着扶手,缓缓站起来,“在等你。”
她往前走了两步,声控灯应声而亮,薛宁看见了她通红的眼睛,神色慌乱:“等我干嘛……”
丁蜜走到她面前,平静地看她,忽然一手拽住她的领子,一手扬起,重重的一耳光打下去,力道大得她的手都在发麻,发抖。
却依旧不解恨。
薛宁像是被打懵了,踉跄两步,靠在楼道口门框上,捂着脸咬牙看她,“你凭什么打我!”
“那你又凭什么?”
丁蜜平静地看她。
凭什么随意改变她的人生轨迹。
“凭你的自私自利?凭你的虚度光阴?还是凭你的阴暗嫉妒?薛宁,做这种事,你就不怕遭报应吗?”
她咄咄逼人。
薛宁恼羞成怒,推了她一把,丁蜜连忙拽住她的领口,薛宁大喊:“你干嘛!放开我!”
丁蜜死抓不放,指尖用力得泛白,真的恨不得再打她几个耳光。
薛宁怎么肯,两人挣扎扭打起来,推搡着到台阶边缘,薛宁忽然用力抓了一把她的脸,丁蜜只觉得脸颊火辣辣的疼,手稍一松。薛宁一脚踩空,惊恐地瞪大眼睛,尖叫一声,手在半空胡乱挥舞几下,抓住丁蜜的袖子,只一下,手指一滑,整个人往后仰。
丁蜜下意识伸手去抓了一下,只抓住了她一缕头发,发丝从她指尖滑溜而出。
眼睁睁地看着薛宁脑袋重重地砸下去,发出一声“砰”响,接着几个轱辘声,整个人滚到下面,不动了,黑发里慢慢渗出鲜红的血,染红地板。
她呆呆地看着,浑身发凉。
有人打开了家门,冲出来,看见倒在血泊里的薛宁,狠狠推开她,抱起薛宁冲下楼,冲跟在身后的周青大喊:“叫救护车!”
周青吓坏了,连忙回屋拿手机打电话。
全程,没人再看丁蜜。
丁蜜呆呆地站了很久,才走下楼,打车去医院。
薛振和周青候在急诊室外,丁蜜抱着膝盖蹲在楼道里,听他们大吵,被护士制止,又压抑地争吵,最后,恢复平静。
手机在包里响了两次,她拿出来,茫然地盯着跳跃的“陆时勉”三个字。
陆时勉把手机拿下,看看时间,已经十一点了,睡着了?
他心情不错,闲闲地给她发了条短信。
【丁小蜜,睡着了?】
丁蜜看完短信,眼泪就下来了,压抑地哭了很久。
半小时后,给他拨了电话。
陆时勉刚回到宿舍,靠在椅子上,打开电脑,轻笑一声:“我以为你睡着了。”
她声音嗡嗡地:“唔,睡着了,刚刚又醒了。”
“怎么醒了?”声音这么迷糊,陆时勉以为她真是刚睡醒。
“忽然就醒了,可能是想你了……”
他低笑:“等着,五一去看你。”
“五一啊,好遥远……”
未来也好遥远,她几乎看不清了。
从那天起,陆时勉跟丁蜜的联系慢慢少了,先是每天至少两通的电话变成一通,到最后两天一通,三天一通……
丁蜜总有很多理由。
渐渐地,陆时勉觉得不对劲儿,有一次逼问她:“丁蜜,你每天在忙什么?说实话。”
他不信,她比他还忙?
那时候的丁蜜正在跟律师见面,忙着打官司。
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
丁蜜已经快坚持不下去了,躲在律师事务所的厕所隔间里,想起律师说的话,握紧手机,低声说:“陆时勉,我们分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