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身侧的男人专门起早来送她去私塾，苏窈不忍心就这么自顾自地补眠。
正这么琢磨着，耳边忽地传来一道轻缓的询问：“想再睡一会儿？”
苏窈侧头望向他，随之又抬起另一只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茫然道：“我表现得这般明显吗？”
谢景昭扬了一下唇角，握紧她的手，道：“时辰还早，我也想睡一会儿。”
一听他这么说，苏窈立即左右看了看，想腾点地儿给他歇息。
太子府的马车自是比她的马车要大得多，可再大也没有大到足以让他舒服躺着的空间。
知晓他日日要进宫，比自己更忙更累，苏窈犹豫地瞧他一眼，小声道：“那，要不你靠着我睡一会？”
谢景昭的视线往她细瘦的肩膀上挪去，并未同意她的提议，却也没有拒绝，语气平静道：“靠着你，你不一定承受得住。”
苏窈下意识上下打量了一下他的身板，无论是站着或是坐着，他的身量依然肉眼可见的高大。
他们有过几次相拥的姿势，但她皆是不曾费力，甚至还得靠着他。
她不逞强，又想着其他法子，目光看了一眼靠门口的位置，那儿应是侍从、侍卫随他出府时坐的。
还没开口说起，他便先出声道：“不必想得复杂。”
苏窈思绪一断，回头疑惑地看他。
在她不解的注视下，谢景昭以身试行，松开牵着她不放的手，转而挪至她的腰间，微微弯下身子，另一只手揽过她的腿弯。
眨眼的刹那间，苏窈腾了空，眼前一转，再停下来时，已然坐在他的双腿上。
谢景昭的动作还未就此停住，亲自拉住她的双手环在自己的腰间，再稍稍低头，埋进她的肩窝。
他们亲密无间，彼此贴紧对方，感受着几近同步的心跳声、呼吸声。
苏窈浑身僵直，好一会儿才慢慢放松下来，她小声问：“这样你可以睡么？”
“嗯。”谢景昭贴着她的耳边，薄唇亲了一下。
她未曾发觉，只是安心地松口气，道：“那你睡吧，我不动，不吵你。”
他又是“嗯”了一声，这一声更轻一些，仿佛已经快要睡着了。
苏窈如她所言，安安静静地被他抱着。
这一姿势她根本不用费力，甚至她还有点儿舒服，腰间有他的双手牢牢搂着，即便她浑身放松下来，也不必担心会不会摔下去。
耳边，他浅浅的呼吸声又缓又轻，极有规律，苏窈听着，原先勉强压下去的困意又涌了上来。
她身子不动，只转了转黑溜溜的眼眸，隐有几分心虚地瞧他。
既然用不着她出力，他也坐得挺稳，那她应该可以稍稍眯一会儿吧？
苏窈内心纠结。
或许是马车内太过于安静了，又或许是他的怀抱令她充满安全感，苏窈内心的纠结很快被困意掩盖。
眼皮阖上的前一刻，她还在心里哄骗着自己只是眼睛酸，闭着缓解一下，并非是她想睡觉。
然而，终究是抵不过身体强烈的反应，不过一霎，苏窈便舒舒服服地睡着了。
几乎是同一时刻，原本呼吸放浅状似睡着的男人睁开眼，那双深眸一片清明，不见半分困倦。
谢景昭放轻动作，慢慢侧头看着眼前的人儿。
苏窈双颊上的软肉因靠着他而往上挤压，粉润的唇瓣微微轻启着，不久前口口声声劝他睡一会儿，此刻却毫无防备的沉沉酣睡着。
他静静地凝看她，漆黑的眸子浮起淡淡的笑意，抬起一只手，动作轻柔地将她颊边的发丝撩至她的耳后。
他的手并未就此收回，指腹停在她微微透红的耳垂上，起初仅仅是贴着轻捏，继而，又慢慢摩挲着。
晨早除了赶集的街道，其余大部分地方是静谧的，马车的目的地明确，自是绕开过于吵嚷的路，一路只听见马蹄声以及马车的车轱辘碾过地面的声响。
直至接近私塾，路上来往的马车变多，基本是接送府中学子上私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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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停稳在私塾门口时，赫凡将时辰掐得刚刚好，距离私塾授课只剩一盏茶。
他跳下马车放好小脚凳时，心里一边美滋滋地想着自己为殿下争取了与苏姑娘独处的时间，殿下英明，知晓后定会日日让他负责驾车这一重任。
车厢内。
苏窈全程睡得舒坦，直到耳边隐约听见了江栀澄的声音，她指尖动了动，紧接着，睫羽颤了颤，再缓缓睁眼。
她迟钝地眨眨眸，随着眼前的事物逐渐清晰，思绪慢慢转动。
嗯？她睡着了吗？
苏窈一下子精神了起来，立即转眸，入目，是一张熟悉的侧颜，男人深眸闭阖，似仍在睡着。
她悄悄松了口气，而后，再侧耳细听外面的动静。
马车停着，偶尔能听见外面传来有人恭敬地唤着：“陆先生。”
等等——
陆先生到私塾了？
苏窈双眸一瞪，当即就想伸手轻推眼前的男人，但一瞧见他睡着，她又犹豫住。
昨夜她睡得晚，他定也是很晚才睡。
陆先生向来对他们这些学子十分温和，想来她今日稍微迟一些到，不至于挨训，最多也就只是需要顶着一众学子好奇打探的目光走到桌案坐下。
罢了，迟些就迟些吧，旁人的目光更无所谓了，反正她与他们接触不多。
想了一番后，苏窈安下心，乖乖被他抱在怀里，没有任何一丝要唤醒他的打算。
约莫过半炷香，抱着她的男人有了苏醒的迹象，苏窈察觉到腰间的那双大手蓦然收紧了几分，不疼，但一下子让她贴得他极近。
她试探地出声道：“你醒啦？”
谢景昭睁开眼，侧头静静地看她，眸底暗涌轻动，他轻声问：“怎么不唤醒我？”
他几乎贴着她的耳朵，温热的气息让苏窈不由得缩了缩脖子。
她错开他的视线，小声应着：“你睡得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