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伦敦。
赤井秀一接到小银要来看他的消息, 不免有些意外。他当然还记得那个半年前咬了他一口的女孩——现在他知道小银是男孩了,但完全没想过他们两个还能有交集。
毕竟母亲说他们家跟小银的家庭不熟,那只是她亲戚的亲戚, 父亲也说那位金发的先生是他朋友的朋友, 他们两个没什么交情。
(赤井玛丽:是的,维兰德是赤井务武的亲戚, 我老公也是我的亲戚, 没毛病)
(赤井务武:是的,维兰德是玛丽的朋友,而我老婆也是我的朋友,这很正常)
总之, 玛丽和赤井务武告诉儿子, 你的小银接完电话, 决定来跟你见个面, 交流一下感情。
赤井秀一回忆了一下小银在电话里说话的语气, 以及他们上次见面的情形,无比确信:小银是来打架的。
他直觉小银会单独来找他, 事情也确实不出他所料,第二天下午, 医院的护士刚走, 他病房的窗就被从外面打开了, 然后一个银发的小孩身手利落地从窗外跳进来, 不是小银又是谁?
于是赤井秀一坐起来,问:“你是怎么上来的?”
这里是五楼啊。
黑泽阵到了小时候的赤井秀一的病床前, 看到这个时期的小只黑毛, 挑剔地打量了一番,心想这人小时候看着倒是没那么烦人。他站着看了一会儿, 墨绿色的眼睛里是这个年纪的赤井秀一尚且看不懂的情绪。
赤井秀一:“小银?”
不好,小银有点走神,该不会是在想怎么跟我打架吧?
黑泽阵从黑发小孩的眼里看到了几分警惕,不由得在心里嗤笑一声,却没有表现到脸上。他坐在了赤井秀一的病床边,慢吞吞地说:“你想知道?我可以教你。”
赤井秀一缓慢地眨眨眼:“你不是来找我打架的?”
他对面的银发小孩低笑。
黑泽阵翘了翘嘴角,道:“不,我是来绑你走的。”
于是,等赤井玛丽、赤井务武来接孩子回家的时候,才发现……赤井秀一不见了。据说是跟银发的小孩跑了,两人还在桌子上留了一张纸条。
纸条上写着:「你儿子很不错,但现在他是我的了。」
赤井务武看完,沉默了足足一分钟,才把纸条给了玛丽。
赤井玛丽:……
她火速给维兰德打电话,但还没开口,维兰德就在电话那边无奈地问:“玛丽,你不会真要抢我儿子吧?你打算什么时候把他送回来?”
赤井玛丽噎了一下,才幽幽地说:“我没打算要你的儿子,你这人我还不知道吗?你的东西要是被人抢了,你准会把人算计得渣都不剩。但现在的问题是,就在两个小时前,你儿子绑架了我儿子,跑了。”
“……玛丽,你对我有点误解,其实我不擅长算计,也很少记仇。”维兰德说。
玛丽冷哼一声作为回复,说她在找两个小孩了,赤井秀一本来就有腿伤,现在不知道去了哪里,希望回来的时候别变成小瘸子,那样我就让秀一赖你们家小银一辈子了。
维兰德说好,反正小银也想当你家秀一的父亲。
赤井玛丽听完,缓缓打出了一个问号。
而维兰德挂断跟玛丽的电话,才拿起旁边尚未挂断的另一个听筒,换了个语气,问:“Juniper,你打算什么时候把玛丽的儿子还回去?”
电话那边本来是一片寂静,直到维兰德开口,才传来了声音——
“不还。”
小孩的语气非常冷淡,维兰德都能想象出Juniper“我抢的就是我的,凭什么要还”的表情。他闭上眼睛叹气,只觉得对不起玛丽,还没把小孩教好就让馆长把人带出去,事情才会变成现在这样。
可他不能把Juniper放在城堡里。以Juniper的个性,只要维兰德说,Juniper就会待在城堡的某个角落里不出现,也不会跟来访的客人见面,但是——
Juniper会问维兰德为什么,而维兰德答应过他,不会对他说谎。
维兰德不想让Juniper知道那件事,所以他选择让老馆长带小孩出去溜溜。
他对自己的父亲、老馆长也就是T.O.R.O在母亲死后临时代理的首领非常清楚,父亲是个非常安于现状的人,是个与疯狂的世界格格不入的普通人,所以他说让父亲带着小孩出去玩,父亲虽然能猜到有别的目的,却真的只会带Juniper出去玩,而且大概会很高兴。
只是没想到事情会变成现在这样。
维兰德再次叹气,终于在一阵沉默里,艰难地说:“Juniper,如果你真的想要玛丽的儿子……”
“嗯。”
“那我们偷偷把他带回城堡也可以,我会帮你瞒住玛丽的。”维兰德艰难地说。
对面是长久的沉默。
黑泽阵幽幽地说:“那犯法,维兰德。”
维兰德说没关系,虽然我尊重法律,也尊重玛丽,但这种事做了也不是一回两回了,我清楚我在做什么,希望你也清楚你在做什么,Juniper。
黑泽阵笑了声。
“维兰德,”他说,“不准试探我。”
“什么叫不准?”维兰德反问。
“不准就是不准。”黑泽阵语气散漫,嘴角却往上勾了勾。
他不介意维兰德试探他,但维兰德介意,这人不会有负罪感,但会考虑这么做会造成的后果,然后愁得掉毛。黑泽阵不想看到维兰德掉毛了,干脆跟维兰德说清楚。
在需要的时候,他们一向坦诚。
听筒里是维兰德沉默的呼吸声,窗外的风雪声,以及时钟滴滴答答的声音。
很久,维兰德才说,你跟以前不太一样了,我有点担心,Juniper。
黑泽阵就问,哪里不一样?
维兰德:“你的英语一夜之间变好了。”
黑泽阵:“……”
维兰德:“……”
黑泽阵:“我以为你会说我的战斗习惯跟以前不一样了。”
毕竟多了三十多年的经验,又学了不少乱七八糟的东西,比起以身体的劣势对付动物和大体型的人,他现在更擅长居高临下、自己作为强者的较量。
维兰德顿了顿,才迟疑地说:“有什么不一样吗?还是又扑又咬……”
黑泽阵:“……”
维兰德:“……”
黑泽阵冷笑了一声。
很快啊,很快,维兰德若无其事地转移了话题,甚至没问黑泽阵一夜之间突击英语学习的秘方,只对他说既然是这样,什么时候把玛丽的儿子送回去,玛丽正在到处找人呢。
黑泽阵懒洋洋地说他又没对那个黑毛怎么样,只是带黑毛出来玩而已,等会儿就送回去了。
挂电话前,维兰德问:“那我呢?”
黑泽阵想了想,说,不用担心,我很快就把你父亲送回去,保证完好无损。
维兰德:“……”
黑泽阵终于轻松地笑起来,说:“好吧,还有你儿子。”
他挂了电话。
维兰德还是沉得住气的,什么都没问,等他回去再说。不过这也只是现在的维兰德,再过几年,维兰德遇到某些事后——现在黑泽阵知道维兰德是去跟永生之塔的人打交道了,到时候经历过那群老年神经病折磨的维兰德就没这么好说话了。
当然,也可能是维兰德折磨他们,但黑泽阵表示那些(未来的)人都死了,现在是他说了算。
黑泽阵走出电话亭,看向坐在一边长椅上的小只黑毛。
“你打完电话了?”
“嗯。”
黑泽阵走到小只黑毛面前,说走吧,我带你去。
——去探望那位受伤的滑雪场工作人员。那场事故发生的时候,这位工作人员为了救几个学生受伤住院,后来转到了距离较远的其他医院。
赤井秀一想去探望他,不过父母不在,自己又有腿伤,医生也不可能让这么小的孩子拄着拐杖出院,到现在都没能去成。
现在有小银背他去啦!
黑发小孩趴在银发小孩背上,心想小银虽然看起来有点不耐烦,但他背着我走了好久,小银肯定好喜欢我!
美滋滋。
黑泽阵:“……”这小黑毛在乐什么,探个病就这么值得高兴?算了,还是小孩。
他连从小看到大的雪莉都看不懂,还管脑回路跟正常人不一样的赤井秀一呢。要不是得找个借口避开老馆长和玛丽去联系某些人,他也不会特地来找赤井秀一。
背上的黑发小孩小声问他:“小银,你累吗?”
“这点路而已。”
要不是怕你妈找不到人杀到维兰德面前,我甚至可以直接背你去挪威的那座城堡,或者雪原,或者FBI。
嗯,FBI,反正FBI和MI6打起来跟他没什么关系。
赤井秀一趴在他肩膀上,又问:“妈妈那边没说什么吗?”
黑泽阵本来懒得回答,但正好走到了红灯的路口,就说:“我让维兰德跟她说了。维兰德会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