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狼先生看着快斗,反应过来了——喔,小怪盗基德!然后他端详着我跟快斗几乎一模一样的脸,问我和夜莺是什么关系。
我说只要我喊一下他就能从美国跑来救我的关系。
灰狼先生后仰。
他也有点狼狈,还中了两枪,神态却依旧轻松;他的目光在我和快斗间逡巡,显然对我们两个谁才是夜莺最喜欢的崽儿产生了疑惑,但他低头看到受伤并且在笑得发抖的快斗,误以为快斗伤得极其严重,就把问题放在一边,指了指那座小屋下方,说:如果要找适合处理伤口的地方,最好是去那边。
那座小屋的位置很好,避风,现在火也渐渐熄灭,周围的雪被烧成了雪水,又很快结成了冰。
我站在峭壁下的避风处,往黑泽哥家的方向看去,只看到了被烧焦的木头、各种各样的物品,还有掉落在下面的门。空气里有油料的味道,这不是一场自然发生的火灾,能烧到这种程度也是因为被提前泼上去的油。
不过托这场火的福,周围的温度不算太冷,我紧急给快斗包了下伤口,但接下来我们还是得快点回海拉小镇。
这里的温度太低了,继续拖下去只会让受伤的人无限接近死亡。
刚好……黑泽哥的家也被烧了,几乎找不到什么有用的东西,我想来翻资料的目的也彻底泡汤。至于继续往里走,看来得下次了。
离开前,我沿着陡峭的小路上到黑泽哥小屋的位置,在废墟里拍了一些照片。翻找东西的时候我还发现了一些漂亮的、被火淬过显得更通透的暗绿色矿石,以及一部老旧的收音机,其他的东西就几乎认不出来了。我听降谷哥和赤井哥描述过这座小屋里的陈设,也看过黑泽哥给我的照片,但当我亲自来这里的时候,这座雪原里神秘的小屋却已经被烧成了灰烬,永远消失。
……看,重要的东西不会一直等你,再长久的等待也会在某个时刻消失,时间将剥蚀一切,万物都随着它悄然发生变化。
不过降谷哥和赤井哥都说这里有黑泽哥的狼,那现在白狼呢?
灰狼先生说他跟人打起来的时候狼群就跑了,甚至没回头看一眼的意思,估计是被嘱咐了不要参与愚蠢的人类的争端。
左右找不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我们决定打道回府。路上我背着快斗,灰狼说我替你背一下吧,我本来想说你受伤了还是我来……但灰狼先生的体力真不是盖的,他甚至能单手提快斗。
快斗蹬腿抗议,灰狼先生才换成了背着。
老向导遥望远处开始变灰的天空,神色凝重地说:马上就要下雪了,真怪,这座雪原想告诉我们什么,她不想让我们在这里久留。
我听不懂他要表达的意思,却知道这些话总有一定的道理。就像我以前每次为了破案去乡下,遇到一些神神叨叨说谜语的老人,这些老人说的话都大多会应验——装疯卖傻的那种除外,但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往往都已经比较晚了。
有什么话不能明说吗?唉,不能,因为他们自己也未必说得出道理。
我们继续往回走。
我问灰狼为什么来这里,他说那就说来话长了,等到小镇再详细说明吧,现在最好还是先保存体力回去。
但没走多远,我们又遇到了敌人的袭击,我们又经历了一番苦战,灰狼先生再度负伤,老向导也被打中了一枪。
枪打中了他的肺部,血从伤口里涌出,将他的整个胸口染红。当时老向导靠在那座雕像旁,跟我们说:你们走吧,带着我你们是出不去的,我早就该死在雪原里,就跟我的祖辈一样。
他看着那座雕像,就好像透过雕像看到了年轻时候见过的银发小孩。
我背着快斗,向他道谢,离开了雪原。
接下来的路我们走得很小心,幸好没有再遇到敌人,刚回到小镇我们就奔向医院,此时已经是第三天的深夜。
快斗在路上就开始发烧,那把锋利的石刀导致他伤口感染,幸好我们回来得及时,没什么大碍。只是医院的护士小姐想把他从我背上扒拉下来的时候,差点扒拉不动,他烧得迷迷糊糊,嘟嘟囔囔地说要吃巧克力。
如果是以前的我,会觉得有点丢人,但现在……只能说习惯了。
这就是我们到雪原的几天里发生的事。
从头来看,我才意识到我们在雪原里遇到袭击的事,或许跟我们自己有关。
不明人士送出了宝石——宝石被抢劫——我们向当地警方给出了宝石已经到海拉的芬里尔手里的说法,在这个过程中,对方得到的并非“有两个侦探自作主张收下了宝石”的消息,而是“黑泽阵可能回到了海拉小镇”的情报。于是他们安排人手,在那座雪原小屋里等待,就是想要杀死黑泽哥,但没想到先碰到的是灰狼。
他们跟灰狼起了冲突,最终烧毁了黑泽哥的家,在意识到找错人后试图杀死灰狼先生、并将意外抵达小屋的我们灭口。至于灰狼先生为什么会来这里,就要等明天再问他了。
也就是说,如果我们没有拿走那颗宝石,或许黑泽哥的小屋还不至于被烧毁……但比起到时候被敌人正面伏击,或者黑泽哥被他们追杀,我想现在的情况还算好。起码我们误打误撞地撞破了他们的阴谋。
快斗在说梦话了。
他说什么……鱼?好大的鱼?
我坐在病床边听了一会儿,发现他梦到了一块鱼形状的宝石,而且还是在海洋馆里展出的,正在纠结要不要去偷。毕竟快斗怕鱼,这对他来说肯定是一场噩梦吧?
我伸出手,放在他的额头上,发现已经退烧了。还好。没烧傻。
于是我俯下身,坏心眼地在他耳边说:既然你不想去,这次就是我的胜利了,怪盗基德。
他立刻嘟囔说他会去,他肯定会去,他可是怪盗……怪盗……世界最……Zzzz……
一如既往的好懂啊,我的宿敌。
我替他重新掖好被子,也躺到床上,在安静的夜晚睡着了。
第二天下午,我们回到酒馆,灰狼先生向我们讲述了他所知道的,关于“海拉的芬里尔”和“夜莺”的事。
快斗纠正他说那是夜莺小姐,灰狼先生就用看勇士的目光看着他,敬佩之情溢于言表。
我把另一块巧克力塞给快斗,让他不要继续捣乱了,他就趴在酒馆的桌子上,一边吃巧克力一边听。
灰狼先生告诉我们,他来这里是因为收到了一封电子邮件。
电子邮件寄出的地址属于旧ANI结社的同行,但那个地址早已废弃,发邮件的也并非本人,至少语气和用词都完全不同。对方称自己是“鹤鸣港的幽灵”,为了一件旧事来找他,问他有没有兴趣对付他们共同的仇人。
灰狼先生当时想,鹤鸣港的幽灵?鹤鸣港他可太有印象了,但幽灵是哪位?
他觉得这应该是个代称,但还是查了一下,没想到还真查出了东西:原来这是几年前炸毁新·东京塔的黑客用的自称,而这位神秘黑客自那以后就销声匿迹,再也没有出现过。顺便一提,日本在那座塔的旧址上新建了第三座红色铁塔,差点给它起名叫做黑泽塔,幸好有“相关内部人士”强烈反对,并把提出建议的夏目财团理事长锁在了办公室里,这座塔才被定名为如今的“第三东京塔”。
出于好奇,灰狼先生回复了这封邮件,询问对方的目的,对方自称是ANI结社里想要复仇的旧人,希望灰狼能跟他一起向某个“不该存在的人”复仇。
灰狼:你不妨直说。
对方:夜莺。你跟他也有仇吧。
灰狼先生后仰。
他自认为跟夜莺没什么深仇大恨,但不妨碍别人这么觉得。
不了解实情、单从结果来看的话,他跟黑泽阵的关系是这样的:夜莺刚加入结社,灰狼被日本的代号成员排挤,没能得到消息;他第一次跟夜莺见面是在游轮上,刚打照面就是死战,双方都受了重伤(人证物证俱在的那种),而且夜莺竟然是卧底,直接导致了ANI结社的灭亡;他们的再会是在伦敦,夜莺把灰狼的哥哥送进了监狱;再听说他们消息的时候,是夜莺主动调查灰狼的下落,把灰狼打到半残住院,幸好当地警察到了灰狼才捡回一条命……
不管怎么看他跟夜莺都是死仇,而且就算没有ANI结社也是此仇不报誓不为人的关系,他自己也好几次从夜莺手里死里逃生。以至于熟人见到灰狼的时候,都要拍拍他的肩膀,说:灰狼,你又捡了一条命啊。
但实际上,灰狼先生表示,他被夜莺追着打只是因为他当年在雪原里建了第一座雕像,而且夜莺也没下重手,他住院那是被赶来的警察误伤了。当时警察看到他们两个打架,还以为是他在欺负“看起来就很柔弱的未成年银发小孩”,当场就冲上去把他拿下了。
灰狼:我冤啊!我真的冤枉啊!
总之他从发邮件的人那里套到了情报,对方已经确定了“夜莺=黑泽阵=琴酒=海拉的芬里尔”的情报,还说夜莺其实是MI6的间谍。能调查到这个份上也实属不易,但夜莺的马甲实在是太多了,灰狼也不知道哪个才是真实的他。只是这个人要杀死夜莺,灰狼总不能当没看见,就联络了夜莺本人。
夜莺没给他回复,灰狼知道夜莺喜欢已读不回,就坚持每天发一条消息,都没有得到回复,最后他去挪威拜访了城堡。
他见到了叫做桐野光的小跟班,桐野没有回答他,卧底咖啡厅的老板也说不知道,最后灰狼推断这个时候夜莺不在挪威——要问他为什么知道夜莺不会老老实实地待在城堡里,那就要说他这几年被打的经历是怎么来的了。夜莺在里面?鬼才信啊!
接下来,灰狼认为夜莺不在挪威,就想当然地以为人在雪原,结果到了雪原,小屋里也没人。正好雪原里出现了暴风雪,他本想在这里借宿两天再回去,顺便躲一下仇家,却遇到了另一伙来探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