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无怜奈已经拿着新闻草稿往演播室回去了,只留下干脆利落的一句话:“就是煤气爆炸。”
其实水无怜奈对今天的事没什么了解,她原本是CIA的探员,但CIA罕见地对这件表示了沉默,而FBI又算是目前的对立方,就连拉她到FBI这方的赤井秀一都置身事外了……因此水无怜奈本人这次只是以个人名义接受了日本警方对电视台给出的任务,并以组织成员的身份从降谷零那里得到了一些相关的情报。
所以她知道是FBI在背后捣鬼,至于其他的她一概不知,但这也够了——天塌下来今天这事也只能是煤气爆炸,不然到时候一问咋回事啊,他们就说哈哈,没事,就是FBI勾结日本官员在东京地下修了个基地,然后不知道谁把基地炸了!哈哈,哈哈,哈哈……
还是别说了吧,煤气爆炸就煤气爆炸,大不了再有人问的时候就回答东京市正在举行圣杯战争,从前几天的暴雨地震东京塔倒塌到现在的爆炸事故全都是被魔术师召唤来的英灵在战斗,说不定还开了宝具,很合理吧.jpg。
水无怜奈看着窗外的黑烟,以及躁动的城市,压下有些不安的心情,继续播报新闻,进行着她最熟悉的工作。
医院。
“Hiro?Hiro!”
听筒里传来降谷零急切的声音,但病床上的诸伏景光没有回答。手机掉落在地上,他低头捂着嘴巴,在听到消息的几秒后就忽然咳起来,鲜红的血将病房上洁白的被子染上血色。
这里距离地下爆炸发生的地点并不算远,诸伏景光也能感受到震动,虽然远远不如地震时候的爆炸规模,但带给他的影响却远超那场声势浩大的地震。
到现在——
到现在他们还没找到黑泽的踪迹,随着赤井秀一说的30分钟倒计时结束,剧烈的爆炸如期而至,而下去的人……至少莱伊和黑泽都没有回应。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
诸伏景光深吸一口气,拖着几乎不能动的腿挪动身体,将手机捡了回来,对依旧在担心地喊他名字的降谷零说:
“Zero。”
在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他重新找回了他的主心骨,也找回了冷静、镇定的自己和温柔的语气,就好像刚才的失态从未发生过一样。
诸伏景光声音平稳地说:“我没事,刚才呛到水,又把手机掉到地上了,捡起来花了点时间。”
降谷零当然不可能相信他的说辞,但在这样的情况下也没有拆穿,只是又叫了一遍友人的名字。
“Hiro。”
“等黑泽回来就让他走吧,”诸伏景光在一片沉默里轻声说,“这些人死不干净的,盯上他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在日本咬着他不放的人太多了。”
不等降谷零再说什么,诸伏景光又说他记得黑泽有个旅行的计划,到时候就让他出去玩,去哪里都比这里……都比在我们的国家要强。
毕竟这里是我们的家乡,黑泽的险地。他应该去更安全的、更自由的地方。
……
爆炸进行到中途就结束了,准确来说,是地下基地的自毁程序到运行到一半的时候就被人强行停止了。
死亡的号角已经停止,但基地也摧毁了大半,死神的阴影依旧在附近徘徊,现在谁能活下来、谁刚好在中心位置尸骨无存只能看运气。
此时,已经半塌陷、只有一些机器还在运作的的控制室里,魔术师看向旁边的年轻男人,发现那个戴针织帽的黑发男人发出了像是在叹气的声音。
黑羽盗一望向昏暗光线里那个年轻男人的侧脸,以及对方紧皱的眉头,宽慰道:“已经足够了,我们已经在做了所有能做的。”
至少他们阻止了地下基地外围区域的爆炸。
其实在自毁程序进行到1/3的时候他们就强行停止了程序,但当时的爆炸规模已经相当大,与被炸毁的墙壁里的部分老型号炸弹产生了连锁爆炸反应,于是他们又试图解锁程序落下防爆安全门,最终才把爆炸控制在了内部。
但地下基地的规模实在太大,从骤然恢复了一瞬间的信号和黑下来的屏幕看,恐怕爆炸已经波及到了地面上,东京又得掀起一阵波澜。
“我知道。”赤井秀一回答。
他在看控制室里剩下的几个还亮着的屏幕,其中一个是地下基地的内部地图,标注了自毁系统也就是爆炸的进度。而他长久看着的位置,并非中央的房间、有人还活着的休息室或者可能储存了资料的房间,而是……
同样在第一时间被引爆的地下研究所。地图上有着标注,而且研究所的建筑也跟其他地方不同,几乎是一目了然。
赤井秀一捏着根烟,靠在边上缓了缓,才叹气说:“我本来想找他们要点最新研发的生发水,现在看来是拿不到了。”
黑羽盗一觉得有趣,就问:“生发水?”
赤井秀一点了点头,回答:“这里的研究员日以继夜拼命研究的主要课题:如何安全无害地令头发快速生长。”
虽然只是长生不老的副课题,但胜在他们真的研究出来了。
他这才看向这位跟他有着同样目的的“魔术师”,虽然赤井秀一到现在都没看清对方的脸,但他总觉得自己应该在哪里见过这个人。
赤井秀一沉思片刻,忽然问:“工藤先生?”
不对,很像,但不是,只是给了他相似的感觉。
入目是被黑色礼帽和单片眼镜遮挡了大半的脸,这张脸的轮廓给了赤井秀一一种见到工藤优作兄弟的感觉,但工藤先生这会儿应该还在参与会议,不可能来这里,而且工藤先生本人也不擅长这种黑客技巧。不过如果来的是再专业点的网络安全人员就好了,单凭他们两个业余人员能停下这个系统已经是万幸。
至于这个人的声音,那就更奇妙了,他的声音跟工藤优作毫无关系,倒是跟赤井秀一本人很像,导致赤井秀一正在思考他家是不是还有别的什么远房亲戚,而且跟工藤新一也是远亲的那种。
“不,你认错了。”黑羽盗一听完就笑起来,“不过我确实认识你说的那位工藤先生——推理小说家,工藤优作,对吧。”
“你们是亲戚?”看到对方没有在意这点冒犯,赤井秀一掐灭了烟,说实话,在外面全都是烟灰的情况下,抽烟确实有点多此一举了。
“也许?”黑羽盗一没有正面回答,而是笑着给出了这样的说法。
赤井秀一也没继续问了。
不过,他觉得……这个答案下面隐藏的含义,至少是这位魔术师跟工藤优作很熟。而且不是一般的熟。
控制室里的温度依然很高,不过外面的爆炸声已经停止,从少数还在运作的监控装置来看,建造时就特地做了防火措施的走廊里本身就没多少易燃物,火势正在逐渐减弱。
赤井秀一正在查找各个监控装置的具体位置,刚进来跟这位黑色魔术师对峙的时候他曾用眼睛的余光瞄到屏幕上银发少年的身影,至少当时琴酒已经到了外围区域,刚才的爆炸不会波及到这个人——最好不会。
相比起“他来晚了导致琴酒受伤”这点,赤井秀一觉得琴酒可能更在意“意外受伤然后被赤井秀一看到这副狼狈模样”的事。
当然,赤井秀一不会因为某个人可能恼羞成怒就不去找,毕竟他答应了苏格兰会把琴酒带回去,遇到混乱没法及时赶到的降谷先生也是。
“我去找人。”
他确定了琴酒可能在的大概位置,就跟魔术师道别,离开了控制室,在一片依旧摇曳的火光里前行。
黑羽盗一看着年轻人离开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
……
一束傍晚的阳光落进爆炸后的仓库。
黑泽阵躺在一片零碎的废墟里,往上方看去,仓库的顶端破了个洞,明明是地下却露出了天空的模样:倾倒的高楼正正地砸到东京塔的废墟上,好像一块被人不小心碰倒的多米诺骨牌,就连结构都没发生多大的变化。
而他所处的仓库墙壁破裂了一半,后面是石块和泥土。爆炸将原本就裂了缝隙的外墙震开,被暴雨浸得疏松的泥土再也无法支撑上面的建筑,地面塌陷,然后砸落进地震造成的裂缝里。
虽然看不到下面的场景,但黑泽阵能大致判断出来,他们正处于连接东京塔废墟的那道裂缝的边缘。它穿过废墟、横亘地底,连接了半个米花町与港区海岸,而这个地下仓库不过是刚好处在其中一段的位置。
黑泽阵想起之前在休息室里遇到的那个小孩说的话,仓库那边有条路。
也许那个小孩说的仓库就是这里,在爆炸发生前,这里就有了能容小孩通过的通道,那个小孩本来是想带着仅仅刚见到面的他从这里逃离。
希望那个小孩已经逃出去了,他想。
尚在发呆的时候有人向他伸出手,黑泽阵不想也知道这手是谁的,现在他确实没了打架的心思,就懒洋洋地拽住赤井务武的手,从这片废墟里坐了起来。
他把自己的长发末端从碎石下面扯出来,说:“看来他们成功了?”
赤井务武没说话,不过答案已经显而易见。
黑泽阵没把头发再扎起来,毕竟都到这个时候了,应该没人再来跟他打;他试着站起来,但这会儿是真没力气了——有人要杀他的时候除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