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黑泽阵停顿了好一会儿,才低声说了句实话:“我不知道,我以为他已经死了。”
你让我回答?你根本没给我剧本!你等着,赤井务武,回去我就找你老婆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告状!
赤井务武没放手,依旧拽着他的头发,冷笑一声:“看来他确实不怎么信任你。”
黑泽阵没说话。
他确实、确实有点受伤。不是因为“那位先生不信任他”,而是因为“乌丸老不死的有瞒着他的事,但他却完全没有察觉”这件事。
如果那些人说的是真的,他“死”后还在那位先生的别墅里待了六个小时,那乌丸莲耶就是看着他变小的,还可能对他做了什么手脚,但他却浑然不觉。
恼火。
反正当年的洗脑还没有解除,他轻轻吸气,就着这股愤怒的情绪质问:“你不也是一样吗?你用我换了什么?现在你也沦落到找我要长生不老的地步,不够可笑吗,维——”
话还没说完,那个人就扬手给了他一巴掌。
响声很清脆。
黑泽阵在那里愣了好久,他是真被打懵了,虽然这一巴掌跟昨天遭遇的一切相比根本不算什么,但他还是被这不算重的一巴掌给打懵了。
你真打我?
他从茫然中回过神来的时候,赤井务武已经扔下他往外走了。
赤井务武走到门口,用维兰德跟外人相处时一贯的冷淡语气对其他人说别在他身上浪费时间了,他不知道——至于你们怎么处理他,这事与我无关,不用再叫我来。
那扇自动门开了。
黑泽阵到底没能忍住,带着滔天恨意和在此刻爆发的怒火喊出了对方【现在的】名字:“维兰德!”
赤井务武就停下脚步。
他点了根烟,就在门口说:“纠正一点,我对长生不老不感兴趣,我找乌丸是跟他还有笔账没算。虽然你已经没用了……但你知道出卖我的情报是什么后果,Juniper。”
他说完就往外走,好像来就只是为了说最后这句话。
来例行抽血的医生跟赤井务武擦肩而过,黑泽阵已经无暇去分辨这是哪个医生,对方要给他抽血的时候他第一次有了抗拒的反应。
“滚……”
虽然根本没法动,但只要一个字就能让对方迟疑,只是新来的“医生”并没有尽职尽责地继续抽血,也没有好声好气地跟他解释,而是迅速将针尖扎了进去,将某种液体推进他的身体!
异变突生。
有没去看离开的维兰德,而是在注意他这边的人发现了这点,顿时喊道:“拦住他!这不是我们的人!”
冰凉的液体只被推入了一部分,混进来的“医生”就被撞开,有人急切地检查他的情况,有人冲过去控制那个“医生”,黑泽阵听到了熟悉的金属划过地面的声音,但他完全没有提醒。
枪声。
混乱。
被派来的“医生”显然是个训练有素的杀手,他毫不犹豫地开枪,显然没把这里的任何人当什么大人物,连开几枪就是一片惨叫声,黑泽阵听到昨天折磨他的那个老女人的声音,但杀手又补了一枪,她就再也没有声息。
整个过程中他就坐在那里,虽然他本来也就不能动,但他非常平静,平静到像只是在听睡眠音乐。
终于,当杀手的枪口对准他、一种极端危险的预感涌上他脑海的时候,黑泽阵笑了一下。
“砰。”
枪声响了,不过子弹没有打到他,黑泽阵不出意料地听到了假扮成医生的杀手倒地的声音。
对方在混乱里始终尝试瞄准他,但有些想要得到长生不老的人把他看得比自己还重要,竟然挡在了他前面,于是杀手就只能先把他们击倒。
当然,现在还剩下几个。
可笑。
黑泽阵为空气里的血味皱了皱眉。
他“望”向门口,他知道刚才那枪是赤井务武开的,毕竟赤井务武不可能真的看着他死——但“维兰德”,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圆这个举动?你可是刚说了“你们怎么处理他与我无关”。
他听到从昨天开始就在问话的男人心有余悸地站起来,对赤井务武说:“幸亏有你,维兰德先生,如果你没在的话——”
那个男人的话没说完。
赤井务武也没打算听完,在那个男人刚开了个头的时候就开枪,直接击穿了对方的头颅,直到那个男人倒在地上,他才说了句:“我没允许你叫我的名字。”
房间里还有另外两个活人。
一个是从头到尾没动作,甚至没尝试阻止杀手的FBI理查德先生;另一个是原本坐在墙边看戏,但现在缓缓后退,呼吸也变得急促的人。
黑泽阵听到后者小声说:疯子。
嗯,他也觉得赤井务武现在看起来很疯,只是他很清楚那个男人理智得可怕,就算有点疯是真的,现在他们看到的、听到的一切也只是这个人的表演。
“维兰德,”他说,“你不打算杀我?”
赤井务武没说话。
这次说话的是理查德:“如果您打算救他出去,我可以帮您。”
赤井务武把烟从嘴里拿出来,漫不经心地回答:“没那个必要,他不敢透露我的情报。而且……”
他走到黑泽阵面前,伸手,毫无停顿地扯掉了蒙着黑泽阵眼睛的东西。
强烈的光一瞬间映入视线,那双墨绿色的眼睛受到强光刺激,盈满了生理性的泪水。
金发的男人就站在他面前,穿着一身黑泽阵没见过的米白色西装,语调从容且傲慢:“我也没打算让他从这里出去。”
他跟黑泽阵对视,不出意料地看到银发少年仿佛怒火正在燃烧的眼睛,笑了笑。
黑泽阵:你就是为了今天,是吗?
维兰德:辛苦了。再忍耐一下吧。
虽然这样的对视以前也常有,但现在的维兰德是赤井务武……黑泽阵在心里又给这个人记了一笔。
他在观察周围的环境。
这是个黑色的房间。墙面、地面、桌子以及困住他的椅子都是是无光的纯黑,只有从四面八方照过来的灯和在里面的人是其他颜色。
门外有人,可能是之前的医生和审讯工作的助手,但他们没有进来,可能也不敢进来;地上的尸体是谁已经没意义了,调查他们是后续的事,黑泽阵看向一侧的理查德——没见过,但赤井秀一肯定认识,所以理查德的身份也没那么重要。于是黑泽阵缓缓将视线往另一个方向扫去。
被他盯着的人猛地后退了几步。
这是之前在看戏的人,他被那双记仇的墨绿色眼睛看得发毛,忐忑不安地问:“先、先生,让他看到我们的脸真的没问题吗?”
因为已经有了倒在地上的前车之鉴,这个人很谨慎地没叫出维兰德这个名字。
但他发现“维兰德”根本没理他,而是捏开那个银发少年的下颌,强硬地给少年喂了什么东西。
“等,等等,你在干什么?”
说话的人从头到尾都很迷惑,直到角落里站着的理查德叫了他的名字,他看过去,对上的却是理查德的枪口。
理查德礼貌地说:“再见了。”
他开枪,然后将房间里的尸体都清理出去,丢给外面的人,又走了回来。于是这里就只剩下了三个人。
理查德,“维兰德”,还有黑泽阵。
黑泽阵低着头,大概尝出了赤井务武喂给他的是什么东西——糖,和止疼药。
这并不是一种安抚,恰恰相反,先给块糖意味着接下来他绝不会好过。
他听到赤井务武用维兰德的声音问理查德先生:“你们的老板好像没让你这么做?”
理查德先生的语气依旧礼貌恭谨,并且诚恳:“他确实冒犯了您,而且,是混进来的杀手杀的人,跟我没有什么关系。我会让人调查这件事的。”
赤井务武笑了声。
他说那作为回报,我还有点时间,就帮你们问问我家的孩子到底知道点什么吧。
黑泽阵:……
你倒是先给我剧本再问啊,不会真想从我这里问到什么吧?先说好,我真的很记仇,打不了你我还可以打你儿子。往死里打。
……
7月1日,上午,11:00。
漆黑房间中央椅子上的银发少年已经彻底昏了过去。
金发的男人摘掉手套,说差不多了,他确实不知道。
整个过程里FBI的理查德先生就只是看着,从头到尾没有任何动作。看到维兰德准备走了,他才感叹了一句:您真的一点也不心疼啊。
赤井务武把已经沾血的外套脱了下来,本想扔掉,动作顿了顿又盖在银发少年身上。他往外走,说这已经不是我的东西了,你们不如指望乌丸心疼他,为了他出来找你们算账……说不定到时候,你们就能得到想要的一切了。
他就这么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