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30日凌晨, 警视厅紧急发布了对“携带乌鸦、穿黑斗篷的连环杀手”的通缉,并提醒市民看到类似装扮的人立即躲避。
虽然最开始负责这起案件的是警视厅搜查一课,但公安表示这起案件在他们的职责范围内, 搜查一课只需要在外围巡逻协助调查。
当然, 事实上无论是哪个公安部里都没有任何人接到调查这个杀手的具体工作,这项任务被挂在了桐野和风见身上, 而这两个人……一个在东京塔, 一个在医院。
归根结底,这道通缉令主要是提醒市民注意安全,让某个人在雨蒙蒙的街道上更方便地散步是次要的事。
“2009年6月30日凌晨五点,BOSS大人对忠诚的琴酒下达了通缉令。”
降谷零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虽然声音有点疲惫, 但语气还是很轻快。
黑泽阵本来想说你就这么喜欢当我的BOSS吗, 听到降谷零加班好几天的声音后, 就没有了兴趣, 说你最好还是休息一会儿,我不想听到下一个谣言是养乌鸦的杀手暗杀了乌丸集团的BOSS。
降谷零就拉长了声音, 说:“这个时间怎么可能啊,这才刚刚开始吧。而且Hiro还在东京塔。”
黑泽阵觉得降谷零像是在撒娇。
不过既然是现在这种情况, 他就当没听到了, 问:“苏格兰怎么还在东京塔?我不是已经给你们‘清扫’了一部分吗?”
那群人已经在东京塔上折腾六个小时了, 除开那架直升机带来的混乱, 这时间都够那上面的小型联合国开个会了,开完他们还能在里面再演两部动作电影。
今晚的总指挥降谷零叹气:“唉, 就是因为你扫垃圾的效果太好了, 其中一部分人发现盟友撤退,被逼急了想跟我们鱼死网破。Hiro说不能让这些亡命之徒逃入东京市内, 坚持要先把他们抓住,就僵持到现在了。”
如果在那边的是降谷零,也不会就这么让那群人轻易逃出去。制造了今晚这么大的动静还想跑?呵,降谷现在到现在还是一肚子火气呢。
到目前为止撤退的人大部分都被公安控制,但也有突围出去消失在东京暴雨夜里的,降谷先生表示等腾出手来就把他们通通抓进去,谁也别想在他的东京乱来。
黑泽阵:“我准备去见个人,可能有点乱来,先跟你说一声。”
降谷零:“好。”
嗯,有时候,具体情况也要具体分析,例外这种东西一向是存在的。
不过该问的还是要问,降谷零答应完又问:“你要去见谁?”
黑泽阵回答:“跟组织有关,但没那么确定的人,只是去确认一下他的身份,如非必要我不会动手。”
降谷零松了口气:“那就好。”
他还以为黑泽阵随机找目标,接下来要去暗杀首相,虽然他也觉得这届马上就要卸任的首相干得不行,但这种卸任方式还是免了吧……
黑泽阵的嘴角勾起一个愉悦的弧度。
组织的前杀手在电话里慢吞吞地说:“如果你希望我去暗杀首相或者警察厅的长官,我现在就可以去,最近我掌握了一种杀不死人的技巧,保证他送到医院抢救的时候还是活的。”
电话那边传来什么东西倒地的重响。
过了好几秒,黑泽阵才又听到降谷零带着一点恼意的声音:“不用!别开玩笑了,黑泽,没人付得起这个代价。”
现在的局势已经够乱的了,美国大使馆正在质问他们的安全问题,还好这件事被外务省彻底拦下,降谷先生才能安心地继续进行他计划的收尾——对,没错,【收网计划】进行到现在已经接近了尾声,美国大使馆的闹腾跟FBI、CIA传来的抓捕进度无关,门外确实吵吵嚷嚷,门里已经睡到了一张床上。起码在这件事上是这样。
如果黑泽真的给他来个乌丸集团杀手暗杀日本首相,那该加班的就不只是降谷零,其他同盟都该有自己的小心思了:)。
“代价?”黑泽阵还是慢悠悠地说话,故意曲解了降谷零的意思,“你不是我的BOSS吗?你只需要给我下达「命令」就可以了。”
“……还是算了吧,用不起。”降谷零气呼呼地摆摆手,虽然黑泽阵看不到,但能听到,降谷先生所处的位置是室内,带起的风声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从凌晨开始他就不在东京塔了,那时候公安和不知道打哪来的一群人正在交战,哪有让总指挥一直处在交战现场的道理,所以降谷零现在所处的位置相当隐秘,也没有告诉任何人的打算。
黑泽阵也不打算继续跟他开玩笑,听到降谷零的声音变得精神一点后就要挂电话,但就在他要按下结束通话按键的时候,降谷零忽然说,等等。
“怎么?你改变主意了?”
“不可能,那种事你想都别想。我有件事要问你,黑泽,那个老法官跟我提到了‘那些人’,他说的,应该不是组织吧。你知道什么吗?”
“……”
黑泽阵那边沉默了有一会儿。
站在雨里的银发少年单手撑着伞,感受到手机的震动,就先看了一眼刚发来的邮件。
是爱尔兰/夏目渚发来的,关于外务大臣降谷清一郎摆在明面上的公开资料。对黑泽阵来说这些已经足够,反正如果不是他要找的人,就没有必要继续调查,如果是,那调查再多也没用。
从这位履历上来看,这位外务大臣是没有儿子,也没有其他直系亲属的。降谷清一郎的妻子在二十多年前就已经逝去,他因怀念妻子没有再婚——资料上是这么写的,具体情况黑泽阵并不关心。
“黑泽?”
降谷零听到他很久没有说话,就出声提醒。就黑泽沉默的这几十秒里,他还又做了一个紧急的人员调配,忙得焦头烂额。
黑泽阵看完资料,假装刚刚回过神来,说:“知道,但不是很了解。”
“所以他们是谁?”
“那位先生的一些老朋友,或者说有共同目标的合作伙伴,关系算不上多好……”黑泽阵回忆着当年的事,斟酌着用词,“我对他们了解不多,不过有人死的时候他会让我去送花。”
这些人活着是一回事,死了又是另一回事。死去的人没有任何价值,只要没有人能支撑起对方的势力,那乌丸莲耶、或者其他与其“相识”的人就会全凭心情和需要插手,抑或冷眼旁观其他人将其留下的东西瓜分。
活着,才是最有价值的事。
降谷零听他语气克制,就说:“从你昨晚在东京找人的精准程度来看,你可不像是‘了解不多’。”
有点生气。
降谷先生有点生气,不是因为黑泽隐瞒信息没告诉他,而是因为自己到现在都没发现这件事。包括黑泽的顾虑,也包括他自己的迟钝。
黑泽阵笑了声。
“你知道吗,降谷,上任警察厅长官死的时候,那位先生让我带着花束去参加过他的葬礼。”
“……”
“组织是乌丸莲耶的东西,他们充其量是知道乌丸跟组织联系的‘合作伙伴’,与今晚的事、与乌丸集团都没什么关系。我不是要阻止你,只是今晚绝不是时候。”
降谷零没有立刻回答。
他先接了个额外的电话,等回来的时候,才问黑泽阵:“你也有劝人的时候?”
“谁知道呢。”黑泽阵含糊地回答。
“那这件事我们下次再谈,现在我要问你最后一个问题,昨晚给你提供情报的人是谁?”降谷零追问。
黑泽阵沉吟了一会儿,才回答:“我曾经认识……某个组织的首领。这个组织跟乌丸集团一样与他们有一点联系,不过后来他们发生了内乱,分裂为了两部分,其中一部分的领导者接手了组织前首领与他们的联系,就是我认识的这个人。”
他很少用这样模糊的词汇来说话,降谷零心想,黑泽平时都是直接把具体清晰的情报告诉他的。
既然是最后一个问题,降谷零就不会再追问,他冷静地对黑泽说:“我知道了。注意安全。”
然后他挂断了电话。
降谷零听得出黑泽阵话语里的警告含义,上任警察厅长官都跟“那些人”有关的话,他一旦开始调查,势必会惊动自己的上级。
谁知道在自己身边有没有他们的人?
降谷零当然会调查,他不可能任由这些混蛋在这个国家——在他的国家里继续为所欲为,但现在确实“不是时候”。
他需要先解决乌丸集团,这是无数人花了漫长的时间才能做到的事,如果受到内部力量干扰而失败,造成的后果不堪设想。等组织被摧毁,他会理所当然地拥有更高的地位、更大的权力,然后……
唔。
其实他有点想要那个位置了。别误会,没说让黑泽阵去暗杀不该暗杀的人,虽然违法是公安的特权,但如果要换一种身份,那起码他明面上不能做这种事。
“Hiro……”
“怎么了?”一直连通的通讯设备里传来了诸伏景光的声音。
降谷零摇摇头,重新将注意力放到当下的事上来:“没什么,等你回来再说吧。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通讯的背景音里有枪声、错乱的打斗声,什么东西坠落的声音和很近的风雨声。
诸伏景光无奈地笑了一下,回答:“不是很好,亏你能那么轻松地说现在形势一片大好。”
降谷零将手抵在额头上,吐了口气,说:“没有黑泽出手帮忙的话,现在的情况只会更糟,形势已经比我预料得好得多了。对了,代替他来的人你还没找到吗?”
就是那个据说跟琴酒很像、假扮琴酒来东京塔的人,降谷零想破头也没想出来这个人应该是谁。
毕竟黑泽的交友圈他还算有所了解,难道说贝尔摩德上次说的是真的,乌丸莲耶制造了黑泽的克隆人,其中有些产生了自主意识……?
“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