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泽阵,1988年“鹤鸣港事件”里日本公安的协助者。」
「已确定其与公安的几项特殊行动有关。其父黑泽阳身份已确认,为日本公安警察。」
「……」
「失忆后性格有极大改变,原本的性格可能是他的伪装。」
「综合当时的情况判断,现场没有其他符合条件的幸存者,乌丸先生,这应该就是您要找的人。」
降谷零将那几张纸从头看到尾。
他又看了一遍,忽然弯下腰,捂住嘴巴,呕吐感在胃里横冲直撞,却因为身体的主人从昨天下午开始就没吃东西,什么都吐不出来。
“降谷君?”
赤井秀一听到椅子翻倒的声音,顿时提高了音量。
而降谷零跪在地上干呕了一会儿,眼前还是一片错乱的光影,就好像混沌的水光,透过那片耀眼的银色落到他的视野里。
谁、谁是……公安?
“波本!”
这次赤井秀一的声音终于把他拉回到了现实。公安先生这次可是把FBI吓得够呛,要是波本出问题,那整个针对组织的计划说不定就要全面崩盘!
幸好降谷零回过神来,说我没事,然后缓了好久,才从地上站起来,说:
“我暂时不回美国了。”
他紧紧攥着那张照片,挂断赤井秀一的电话,往外走去。
有些事他需要验证。他要去查公安的档案,不管是哪个公安。怪不得会有琴酒是公安的谣言传来,或许……那根本就不是谣言呢?
朗姆确实知道很多东西,但朗姆应该已经死了;既然这件事跟公安有关,那现在揭开秘密的钥匙就握在降谷零自己手里。
琴酒,你到底是什么人?
他打开门,向外走去。那种恶心的眩晕感还未消退,但对现在的降谷零来说,他有不得不去确认的、相当重要的事。
“降谷先生,你要去哪?”
“去查档案。”
……
古桥町。
三本漆公寓,五楼,黑泽家。
两位不速之客刚刚离开,诸伏景光就走进了黑泽阵的房间,银发少年依旧没能把衣服穿好,他靠在枕头上,闭着眼睛,好像睡着了。
阳光落在他的脸上,樱花树的影子晃来晃去,而诸伏景光走到床边,把睡着的银发少年一把拉了起来。
大幅度的动作让黑泽阵从浅眠中醒来,他看了一眼是诸伏景光,就重新闭上眼睛,打算继续休息。
诸伏景光并不给他这个面子,攥着黑泽阵的手腕,冷声道:“别睡了,你这不是死不了吗?”
黑泽阵没动,也没说话。
诸伏景光的手上加重了力道,让黑泽阵微微皱眉;他的声音里压抑着愤怒,并确确实实地传递了出来:“你不是说你不会死吗?那你知道我顺着信号找到河岸边,只看到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的时候是什么心情吗?!”
黑泽阵听到这里,才说了句:“那时候也没死。”
就算当时的情况不算太好,也不至于用尸体来形容吧。
他跟诸伏景光对视,发现黑发的神情显而易见地变得更加愤怒,然后诸伏景光重重地甩开了他的手。
诸伏景光快要被眼前的人气到笑出来了:“是,没死,除了全身都能看到骨头内脏残缺不全满地都是血外人确实还没死,你告诉我谁看到那种情况会以为你还活着?幸好发信器还在你身上,不然我都不知道去哪里捡人。”
“……”
“然后你忽然跟鬼一样抓住我的手说不能去医院,我把你带回来的时候差点被警察抓了,真被人看到的话他们就要以为我在杀人埋尸。”
“……”
黑泽阵从诸伏景光的声音里听到了从未在“苏格兰”那里听过的咬牙切齿的意味,他后知后觉地再次看向诸伏景光的眼睛,发现对方眼里是他看不懂、不,是他这次看懂了的情绪。
半晌,他将视线转到了别的地方,说:“对不起。”
“原来你还会道歉?”诸伏景光看到黑泽阵的表情,就知道这家伙根本不会改变自己的行为方式,“再说一遍,我没听清。”
黑泽阵又不说话了。
他很想说苏格兰你已经赢在起跑线上了,要是放在以前谁敢对我这么说话,但毕竟是诸伏景光在凌晨的时候把他带回来的,所以GIN先生倒也不是不能再容忍一点。
诸伏景光看他的样子,稍稍平复了心情,搬了把椅子坐在旁边,问:“所以发生了什么?你是怎么搞成那样的?”
黑泽阵想了想,略过了那些不重要的部分(比如朗姆的死),只说:“人救到了,然后在水里跟一些鱼打了一架,就变成这样了。”
当时他是想杀退一波让它们识趣地滚开的,但那些玩意好像疯了一样追着他不放,最后黑泽阵从那片水池杀到地下暗河,直到那些周围的水都变成血红色,那些丑陋怪异的生物才不再追着他。
不过那时候他已经进了另一条河的地下支流,那些东西不追上来也可能跟水下的环境有关。
“你以为我会信?”诸伏景光看着他。
“跟组织制造的实验产物打了一架。”黑泽阵补充说。
诸伏景光勉强满意了,又问:“那你的身体是怎么回事?我找到你的时候你还是那个样子,等到家的时候伤都开始愈合了,你以前没这个本事吧?”
他还记得当初他给黑泽包扎伤口的时候,黑泽那个相当嫌弃的眼神,于是他故意给扎了个蝴蝶结。诸伏景光本来以为下次见面的时候蝴蝶结就没了,但看到的时候还在,难道说GIN先生那天就是带着蝴蝶结去见组织的人的?
不敢想,也不敢问。
但诸伏景光非常清楚,以前的黑泽阵没有这种能力,他就是个彻彻底底的普通人,现在这是怎么回事?
他盯着黑泽阵,想要得到一个答案,银发少年在那里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被污染了吧。”
“什么?”
诸伏景光没听懂他在说什么、
“我参与过组织的实验,应该也被注射过用那种生物提取出来的东西。组织研究它们必然是因为在长生不老药的开发上有所帮助,而它们本身就是被那群脑子进水的研究员用拙劣的手段缝出来的,互相争斗、互相吞噬的产物。”
黑泽阵低头去看自己的手,上面连往日的伤痕都看不到多少,攥起拳来的时候,有种撕裂的痛感正在提醒他,这看似完好的表皮下,内部的伤其实还没好多少。
他收回手,语气散漫、毫不在意地说:“从结论上讲,大概是我把它们‘吃’了吧。”
诸伏景光看了他一会儿,没说话,忽然站起来就要往外走。
黑泽阵觉得不对,问:“你要去哪?”
诸伏景光头也不回地说:“带你去医院做个检查。”
他本身就不能去医院不说,要是把情况告诉医生,他真的不会被当做稀有生物上交给波本吗?
黑泽阵想拉住诸伏景光,但刚抬起手,诸伏景光就转过身来,说:“我去做饭。”
“……”
黑泽阵把手收了回去。
诸伏景光继续说:“刚才来的那个人是波本吧?他留了电话号码,如果再让我知道你出这种事,我就去给他打电话。”
他走出黑泽阵的房间,关上门,很久没动。
诸伏景光往会客室的窗外看去,四月底的樱花已经盛开,正顺着他的视线纷纷扬扬地落下,仿佛一场温柔的绯色的雨。
杂乱的心绪被这片绯色覆盖,从那飘扬的光影里,他似乎看到了几个熟悉又模糊的身影。
“……ゼロ(ZERO)……诶?”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诸伏景光才发现,眼泪正顺着自己的脸颊往下流,滴落到地板上,打湿了飘进来的樱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