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印泥取来了,最好的朱砂印泥……”秦海川在解释印记的时候,华子易已经用温水将印章清洗了一遍,拿过一张复印用的A4纸和一盒印泥,摆在了沙发前的茶几上面。
“我来吧……”
秦海川拿了一本书垫在了纸张的下面,然后接过华子易手中的印章,右手拇指食指和中指捏住了印章的顶部,左手却是压在了右手,很平稳的将印章的底部按在了印泥上,然后才将印章印在了纸面上。
“好字!”
当秦海川把印章从纸上拿开之后,看着纸上的那四个红底白字,忍不住开口赞了一句,方逸刻出来的这方印章,不管是从小篆书法还是篆刻的角度而言,都是无可挑剔的,看的秦海川竟然忍不住伸出手指比划了起来。
“老师,方逸的这方印章是刻的不错,只是阴刻手法相对比较简单,要是阳刻的话,恐怕方逸就没这么轻松了……”看着纸上的字体,华子易眼中也露出了钦佩的神色,不过他还是不愿意让方逸的风头压过老师,于是又提出了一个问题。
华子易所说的阴刻,指的是将笔画显示平面物体之下的立体线条刻出,阳刻指为凸起形状,是将笔画显示平面物体之上的立体线条,简单来说,阴刻就是刻出文字,阳刻则是刻出背景。
这也是方逸刻出的这枚印章,印在纸上显示的是红底白字,如果是阳刻的话,那就是白底红字,因为阳刻中的字体是凸出来的,篆刻时需要铲除字体之外的部分,从工艺上来说的确是要比阴刻繁琐得多。
“阴刻阳刻,都是传统的篆刻手法,其实没有孰高孰低的……”
听到学生的话,秦海川摇了摇头,说道:“如果我在四五十岁的时候,或许能篆刻出一方和方逸不相上下的印章来,但最少需要两三天的精雕细琢才行,从这一点上来说,老头子我真是不如方逸啊……”
秦海川说出这番话来,并不是妄自菲薄,而是他真的感觉自己不如方逸,北宋欧阳修曾经说过学无前后、达者为师,秦海川是胸怀坦荡的人,如果他再年轻个三十岁的话,或许真的会生出拜方逸为师学习一刀成印手艺的心思来。
“秦老,您这可是捧杀小子了,我需要学习的地方还很多……”
听到秦海川说出的最后一句话,方逸脸上也露出了赫然的神色,说实话,他之所以能刻出这样的印章,和他身上的修为是密不可分的,如果单论刻章的手艺,他未必就比秦海川强。
“方逸,你不用谦虚……”秦海川摆了摆手,说道:“在刻章这门手艺上,国内怕是没有人能比你再强了,也惟独王老年轻的时候能和你比一比……”
“秦老,您说的王老,是哪位啊?”方逸听秦海川接连两次提到王老二字,言语中似乎对其很是推崇,心中不免也有生出了几分好奇。
“王老就是王世襄老人,近代的金石篆刻,没人能比王老玩的精深……”一旁的华子易开口说道,或许是老师亲口承认不如方逸的缘故,华子易这会言语中总是带着那么几分不忿。
“原来是王世襄老人,算起来他还是我的师爷呢……”
听到华子易的话,方逸不由恍然,他的另外一位老师余宣,和王世襄多有交集,算得上是王世襄的记名弟子,从这一点上论起来,方逸还真算是出自王老门下。
“王老门下,当真是出了不少的奇才……”
听方逸论起和王世襄的渊源,秦海川不由叹了口气,他当年原本是想拜王世襄为师的,只是阴阳差错拜之下,在了另外一位金石大师的门下,虽然也闯出了偌大的名头,但论起近代金石大家,王世襄还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人。
就是说起门下学生,王老那也是弟子遍天下,别的不说,就是杂项专家余宣,在古玩行的名声就不亚于秦海川,只是在行政级别上与之相差甚远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