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薇玲手摸着挎包里的手机,下意识忍不住抓紧起来。
萧良将车停在友谊公园前的林荫道旁,将车窗降下一些,露出一些缝隙,看着车窗外飘落的雪花,将冯薇玲身前仪表盘上的烟跟火机拿了过来,点了一支烟,递给冯薇玲。
冯薇玲将烟接了过去,下意识吸了两口。
萧良又自己点了一支烟,回头问胡婕:“你要不要来一根?”
胡婕美眸横了萧良一眼,没有理会他,只是好奇刚才还神采奕奕的冯薇玲,怎么会这么顺从的接过萧良叼嘴里点的烟抽起来,而萧良这样的动作,又有什么意义?
萧良看了冯薇玲一眼,说道:“你们自以为瞒天过海,做事人不知鬼不觉,却不知道你们的算计,实在不难猜。你不要以为我是在诈你,我现在就猜猜看,你看我说得对不对……”
“……从西港城信社拆借资金,以星海投资的名义,从徐海市政府手里收购法人股,获得徐海科工的控制权,然后再将徐海科工的法人股抵押给西港城信社,将这部分账外放贷资金的账目做平。这样一来,就算市委市政府下决心调查船机厂的存款资金流向,甚至人行下决心对西港城信社的问题进行清查,郭晋阳、于春光、霍启德只需要将对星海投资以及嘉鸿集团的几笔贷款账目拿出来,也就能够交差了;这是第一层偷天换日、偷梁换柱的算计。”
“……不过呢,由于郭晋阳、于春光、霍启德以及冯经理您,对星海投资的持股,都是见不得光的,各人手里掌握的代持协议,仅仅是对星海投资其他持股人的制衡筹码而已。而对嘉鸿、星海发放如此巨量的贷款,做到明账上,利息仅有百分之七八,之前你们每一百万能拿五到十万的提成没有了,怎么甘心呢?不不,我应该将冯经理撇开来,我知道冯经理你还知道进退的,而是郭晋阳、于春光、霍启德这些人怎么可能甘心吗?这么做,虽然将账给做平了,但也是白白给西港城信社做了贡献吗?这里面甚至还包括了他们之前辛苦密谋的好几千万利差收入,不能光明正大的装进个人口袋里,白忙乎这一阵子,是为了什么?然而他们这些见不得光的资产,想要由暗转明,首先郭晋阳、于春光他们的身份,就要由公转私,最好还要能光明正大的掌控上市公司。那最好的过桥手段,就是船机厂的核心资产装入上市公司。那样他们就可以理所当然的,从船机厂的党委书记、厂长、党委副书记、副厂长,摇身变成上市公司总裁、副总裁。然后再随便搞点贷款买股的名义,将程德彪名下所持、理应归他们享受的星海股份,堂而皇之的转变到他们名下。这是第二层金蝉脱壳、暗度陈仓的算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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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呢,沈君鹏、孙仰军也不是大善人,他们出这么大的气力,不惜将市委组织部长拖上船,不惜将市长钟云峰的政治生涯押上,不可能仅仅是为帮你们上岸;也不可能说徐海科工的股价翻一倍,他们从暗中吸纳的流通股赚上三五千万,就这么轻易而举的打发掉了。所以他们最终的目标,还是把上市公司变成受他们掌握的资本平台,在证券市场呼风唤雨,而不是像以往那样小打小闹。这第三层的算计,应该找哪两个成语形容更妥帖啊?对了,冯经理工作之前,是工学院毕业的高材生,你给想想两个合适的成语,形容一下沈君鹏、孙仰军他们的这层算计?胆大包天、天狗吞日,还是恶狗扑屎?”
冯薇玲惊惧地看着萧良。
好吧,他能洞悉孙仰军他们的控盘手段,能早早就利用唐国斌与孙仰军之前的仇怨,将唐国斌推出来当挡箭牌,转移孙仰军的注意力,以此暗中偷偷布局,冯薇玲承认萧良做到这一点,就已经有绝对的过人之处了。
问题是这背后的动机,他怎么可能早就洞悉了一切?
“你现在打电话给郭晋阳,将此时跟我见面的事说了,郭晋阳肯定就不敢再玩下去了,”
萧良继续说道,
“但问题在于,沈君鹏、孙仰军他们都已经在这件事上谋划这么久了,唐部长的公子都不惜辞去公职,公开跳到星海投资任副总裁,他们甘心空手而归吗?再一个,如果收购计划突然中止,我亏上三五百万甚至千儿八百万,是一点压力都没有的——钱嘛,对我来说真的就只是数字,孙仰军、沈君鹏他们布局要早得多,就算亏损也不会太多,但这段时间来,那些听到内幕消息纷纷进去抄底的各级领导的夫人、小姐、公子呢,要是在徐海科工都不得不亏损出局,这个这个,实在不知道他们对那些给他们传递内幕消息的人,会有怎样的看法?冯经理,你不要说没有这些人存在,今天一早徐海科工封涨停,就有很多零碎买单抢先挂上去,这不大可能是散户在这个价位盲目跟进去的。”
什么叫骑虎难下?
这个就叫骑虎难下。
就算昨天有几个蠢货被震出四五百万,但跟风盘资金规模应该还有一两千万。
不管这些跟风盘,他们所得的内幕消息是有人主动告诉的,还是大大小小的领导及家属削尖脑袋凑上来打听的,这里面都是他们不容忽视的人情世故。
而且昨天做出封涨停以及快速推动协议签署并公开的决定之后,今天早上就封涨停板的买单,冯薇玲怀疑很可能是黑爷何云剑那边也出手了。
说实话,冯薇玲也不清楚,郭晋阳要是这时候断然决定中止法人股收购,会跟沈君鹏、孙仰军等人发生怎样的争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