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良也不再卖关子,将他的想法说出来:
“现在国内大力推进的乡镇企业改制以及接下来会全面铺开的市县国企改制,肯定很难避免利益输送,无法避免国有及集体资产流失,职工利益也很难得到充分的保障。这是今天很多人力图阻止,也是将来很长一段时间都会为人诟病的事情。具体说到果汁厂,肖裕军跟范春江、杜学兵他们勾结,其实就已经在密谋改制了,想着通过改制,果汁厂变成肖裕军他个人的企业,也顺带将这几年搞的一屁股烂账给抹平掉了。不过,不管肖裕军、范春江这些人试图从里面侵吞多少利益,也不管我本人受这事牵连惨遭陷害,但在大的层面,我是支持改制的……”
“……乡镇企业八十年代初能红火起来,是有特定历史背景的。当时刚改革开放,国内市场需求旺盛,而国营厂供给不足,国家当时还不怎么鼓励私人办厂,给乡镇集体企业留出极大的发展空间。不过,八十年代之后国务院就正式颁布了《民营企业管理暂行条例》,彻底打开私人办企业的限制。这时候再去看绝大多数的乡镇企业,首先在生产技术上没有优势,没有办法对越来越多的私营企业建立足够高的门槛。其次,在生产管理人员的选择与任命上,一方面是局限于村镇范围之内,选择余地有限,另一方面在薪资待遇上,又远远不能阻止有能力的人自己跳出去建厂,或到私营企业担任管理岗位,此外还有诸如生产经营决策不够灵活——这些都注定了私营企业崛起,必然会导致乡镇企业的衰落……”
“……诚然,现在媒体还在宣传一些经营红火的乡镇企业,但特例代表不了普遍。现在民营企业正以每年十数万、数十万家的规模,如雨后春笋般崛起,但现在在经营效益上还能被媒体拿出来宣传的乡镇企业,又有几家,是一个数量级吗?这里面已经不是差一个数量级了,而是差三个,甚至四五个数量级。所以中央高层看得很透,坚决的要求地方推行乡镇企业改制,接下来还会进一步全面推动市县国营企业的改制。我们考虑果汁厂的未来,不能脱离这个宏观大背景……”
萧潇在市经贸委工作,跟市县国企改制试点工作的事接触很多,甚至能接触到市委市政府主要领导的一些想法,知道市里对改制工作争议很大,却还没有见市里有谁对改制工作的认识,有萧良说得这么透彻。
他情不自禁的反思,是不是这段时间太专注个人情感,太专注于与田文丽谈恋爱了,都没有关注到弟弟这两年在云社工作、学习的状况?
顾培军则沉吟道:“我们现在就要推动果汁厂改制,这个难度有点大吧?不要说村里会不会有人反对,在我们做出一定成绩之前,汪书记、梁主任也不可能支持我们吧?”
“嗯,难点就在这里,”
萧良点点头,说道,
“我们太快做出成绩,以我们两个嘴上没几根毛的家伙,很难守住桃子,但没有做出成绩,哪怕是承包经营,村里会反对,镇上也不可能支持我们。所以,我们分步骤进行,也要一开始就将我们做出的一些成绩,与果汁厂进行隔离,将做出来的成绩抓到我们自己手里!比如说,我们刚开始不提承包整个果汁厂,只是先将库存销售这件事承包过来,下一步再注册成立新的公司,将果汁厂的销售以及品牌运营都放在新的公司里,将生产还放在果汁厂……”
“这么做,跟肖裕军他们有什么区别?”顾培军良心上没办法一下子迈过这道坎,问道。
“当然有区别,”萧良说道,“如果说肖裕军成立专门的市场销售公司,让有能力开拓市场的人,将相关工作都承接过去,果汁厂这边专门负责生产,然后将两边的利润清清晰晰的分开来结算;甚至肖裕军直接将果汁厂承包过去,每年给南亭村上缴一百万或两百万的承包费,你还会举报他侵吞集体资产吗?”
“这个倒不会。”顾培军摇头说道。
“初步计划,我是想拉个销售团队,将库存以及果汁厂的后续销售都承包下来——这个我们现在就可以列入生产经营整顿恢复计划里直接跟镇里提,”
萧良将他这两天就在脑子盘旋的计划说给顾培军知道,
“现在果汁厂的最大问题就是消化库存、回笼生产资金,将库存销售不低于成本价交给销售团队承包,多出来的销售收入,作为销售团队自行分配的利润,也是为了更好的激励销售人员去做这事。后续,我也不会占用南亭果汁厂的品牌资源,会另注册成立全新的品牌做一个全新的产品,但是产品会交给南亭果汁厂代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