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是出人意料,幼蕖没想到竟然被初次谋面的陌生人喝破了如是观的伪装。
她不由一愣,顺着铁脚仙的目光伸手在自己额头上一摸,原来是她易换容颜的那片树叶已经到了时辰,开始脱落了。
幼蕖忍不住要打自己一下,怎么忘了这茬?如是观作用的时间有限,两个时辰就会失效,要不停地补充灵力进去。
她冲出来的时候太匆忙,没顾得上多续灵力。
大概自己的脸现在已经有些变形了,一半旧容,一半新颜,铁脚仙看出自己易容过的是无疑的了。
幼蕖脸色一瞬间的愕然与尴尬看笑了铁脚仙,这才是这个年龄的小姑娘该有的样子嘛!刚刚超然物外的高人形象还是不太适合她。
铁脚仙从自己怀里也掏出一片树叶,冲幼蕖晃了晃:
“我也有。是金错银错那两个丫头给你的?”
幼蕖觉得,对面这个粗豪汉子在提到金错银错名字的时候,语气里不自觉地带了笑,态度更是亲近多了。
当然,她在听到这两个名字的时候,也突然松快了许多。
幼蕖抿嘴一笑,算是默认。
对方既然能认得出、拿得出如是观,又一口喊出了金错银错的名字,那多半是个拐弯能搭上关系的熟人。
琦色谷能交予如是观的人,还是可以信任的。
两人都有这样的想法。
幼蕖按着额头上将要脱落的树叶,还有些迟疑,按说铁脚仙侠名在外,又与琦色谷有不错的关系,她再瞒着对方自己的身份好像就不够磊落,太见外了。
可她不是一个人,她身后还有一支不能露出行迹的队伍。
她没有松手。
铁脚仙是何等的阅历与眼光?他一眼就看出对面这小姑娘的为难扭捏,当下“哈哈”一笑:
“出门在外,多有不便,我知姑娘必有苦衷,这如是观还是不要取下的好。我是个粗疏性子,惯是口无遮拦,要是哪天嘴里漏风或给人侵入神识,不小心露了姑娘行藏,给人套出什么不该说的,反倒是我的罪过了。姑娘不要露出脸来,不然反而是为难我了。”
幼蕖没想到这铁脚仙声如洪钟,却心细如发,还如此体贴,如此甚好,大家都不要为难,她安心地往树叶里输入灵力,将那片如是观又贴了回去。
“那,就此别过,”幼蕖一抱拳,又诚恳建议,“铁前辈你还是避过风头为好。要过西ez去,得徐徐图之。”
铁脚仙却未就此别去,他略一沉吟,道:
“姑娘不嫌我冒昧,我便多说两句。我看姑娘也是要往西ezhou去的,只是这段时日确实不便。刚刚经过一战,魔门和神镜二老定然会加强防备,那些蓝颌鸫鸟还不知有多少未放出的,只怕破禁着实不易。姑娘若有同伴,要在白垣州长久存身只怕也不易。
“我其实不急着去西ezhou,原先不过是帮朋友忙,如今他们定然暂时不会急着去了。我更不急。我铁脚仙在此地倒也有几个足可信得过的朋友,若姑娘放心,不妨随我去安心住上一段时日,等魔门松了戒严,再过去也不迟。”
刚刚被那海水气味的灵符裹挟过来,他与幼蕖近身而处,分明感觉到这小姑娘的灵气清正明和,而不是先前刻意显露的魔门功法,故而他判定幼蕖是道门身份,她那柄灰雾迷漫的软剑十有八九不过是个障眼法儿。
何况,这姑娘与他说话时,曾不小心口误,说出“道心”二字来。魔门的人岂会这样说自己?
幼蕖愣了半息就笑了,知道自己在铁脚仙这老江湖的眼中,已经被剥去了伪装。
她没否认也没承认,淡淡一笑道:
“不是对铁前辈你不放心,只是我与同伴尚有要事,自有安排。还是谢谢你啦,铁前辈你自寻了地方藏身就是。”
铁脚仙感受到对方一下子镇定澹然的气度,心里更有了数,也不便多说,便拱了拱手,道:
“那我就此别过。”
深赤色大刀盘旋着飞向半空,铁脚仙的话音也跟着飘至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