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晨起,幼蕖留了几分心,注意听外头有无萧云轫与冷玥之类的消息。
可是,不管是萧云轫所在的宝瓶峰,还是背靠曰夷道君这棵大树的萧氏一族,都是一片风平浪静,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
萧云轫依然是一派温文尔雅,依然对围在他周边的师姐师妹软语浅笑,不分厚薄。
冷玥亦依然温柔含笑,不见阴霾。冷璧与他姐姐自然一片手足情深,互相体贴关怀到令一众同门懊恼自家爹妈怎么没多生几个。
啧啧,都是人才!不,人精!
幼蕖简直怀疑那天夜里是她梦游幻听。
纳闷了一回,暗笑自己是乱操心。人家身在局中都能淡定,她一个旁观者着个什么急?总之与她无干,事情自然会有个结果,这就不是她能左右的了。
于是感慨一番也就丢开了。
再次养精蓄锐,做好准备,幼蕖再度来到双鱼潭。
这次很顺利,山谷里静悄悄的,一个人影也没有。
夜色中的双鱼潭并未沉睡。
回旋的黑白双色雾气之下,两股异色的潭水日夜不停地涌动流转,如两尾永不知疲倦的鱼儿互接首尾,循环往来。
再度感叹了一声造化之神奇,幼蕖默祷一声:
“双鱼潭水灵,上清山山灵,四方神灵,弟子李幼蕖今日为提升灵剑,入水寻求机缘,有所冒犯,望诸位神灵莫要怪罪。”
若有人在旁听得,定是要发笑:这妮子怎地这般傻气?且不说山水是否真个有灵,就是你这般祝祷两句,难道神灵就允许你冒犯了?
幼蕖却是求个心安而已。
她对于得机缘没有那么心安理得,这里不是野地,不是无主无名之地。
若是双鱼潭下有宝,这么多上清山人,上有宗门长老与掌门,下有万千弟子,天道公平,总不能缘法都落在她一人身上!
她其实并不是那么无私的人,但是师父从小教导她天道平衡,更不可因一点机缘生了贪念,而且少清山时她从没有生过任何独享宝物的心思,什么都要和哥哥们说一声。
上清山容纳了她,她却要私自占了上清山的宝物,只觉得做不到坦然藏之。
此时夜探双鱼潭,虽然满怀期冀,于心却是有些惴惴。
唉,先看了再说罢!万一,只是她的一番瞎猜,其实下面与她的推测不符呢?
若是真有机缘在水下,她也会想办法补偿宗门的。
想定了,幼蕖便以流霜束护体,青梗剑开路,纵身入水,轻巧巧似一根银针,笔直插入潭心。
水流激荡,绕是她早有准备,还是给不由自主地带得一阵东倒西歪。
幸好青云障与流霜束皆有护体之效,她略晕眩了两息,也就调整过来。
潭底一股大力涌上,反弹得她不得下潜。而试想上浮一点再来,竟然也上不得了,流动的水突然滞涩起来。
全身无半点可着力之处,仿佛失了根的浮萍,完全不能自主。
若不想办法,简直今夜要被困在此处了。那明日一早,来淬洗火炉的弟子可要笑杀了,大家会看见玉台峰的李幼蕖在双鱼潭里飘飘荡荡地挣扎,身为修道者,竟然给潭水就困住了,像条死鱼似的!
这水到底是什么意思!欺负她没能力吗?
难怪这么多年,没听说过有哪个弟子在双鱼潭得到机缘!
突然灵光一现,她感觉到水下有一点似曾相识的茫茫气息,如有所悟。
她曾经有过的一段领悟,与眼前的漂浮状态似乎相通。
闭上眼,神识深处与丹田根基里,有一丝混沌之气可调用。那一丝就够了,当其流转全身,胶滞住的身形渐渐有了活动的余地。
沉气凝神,定住身形,运以下坠之力,一点点,如破岩钻石,慢慢地沉降下去。
足尖点到实地,终于到了潭底。突然身上一松,压力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