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看到了她想看到的名字:孙林逋!
这个名字一出,秋水画屏手起,画了个九曲长廊,一步回到了家乡,月影楼之侧,秋水红裳在长廊之上一直在转,秋水画屏笑容尽现:“五妹,好消息!你家夫婿已是进士大儒!”
秋水红裳全身僵硬,慢慢软倒。
秋水山庄,一片欢腾。
南王府,南王一双牛眼猛地睁大,突然一声长啸震动整座王府……
“我儿已是进士大儒!今日南王府,所有人都给本王喝酒,不喝还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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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的声音传出,众位侍女脸色全都变了,我的天啊,我们是女的,能不能不喝白云边啊,那玩意儿后劲很大……
王妃满脸红霞,拍拍身边郡主的肩头:“瑶儿啊,他还真是传奇啊,北儿也就看了他几份资料,真的中了进士。”
“那当然!”郡主高高挺胸:“相公他……”
声音戛然而止……
王妃狠狠瞪着她:“记住两点!第一,没成婚之前,你不可称他相公!第二,他几本资料就将人送入金榜的事,你不可四处宣扬,否则,为娘可告诉你,他不一定是你一个人的相公,九国十三州,有无数人想叫他相公,你争都争不过来!”
郡主脸色变了,满心满眼的骄傲情绪,直接化为危机感……
金榜题名高潮环节到了!
最后三甲!
状元李协,榜眼何谓,探花郎曲哲!
曲府府门大开,一个家丁从外面跑进来,大呼:“四公子探花郎!四公子探花郎!”
曲文东书房之门猛地打开,这一刻,他似乎年轻了二十岁。
曲家终于有人再度开启了进士之门,而且一开启就是如此的不可想象,科考三郎之一!探花郎!
文庙之前,曲哲慢慢抬头,他的眼中泪水奔流。
三年前的一幕幕,在他眼中流过。
三年来的种种艰辛在他心头流过。
“林兄,你在哪?这一刻,你可瞧见?”他遥望万里苍穹。
突然,嗵地一声,一人倒地。
曲哲目光一落,吃了一惊,曲晋!
曲晋脸色苍白,倒在地上。
曲哲伸手扶起他,但曲晋猛地挣脱,奔出了文道金圈。
一场科考,曲晋再度榜上无名,昔日曲家寄以厚望的第一天骄,接连两届受挫,他的心态已经崩了。
曲哲望着他的背影,眼中也有悲哀流动。
曲晋,三年前的科考之前,林兄跟你说的那番话,你终究是没有听进去。
他用最粗暴的手法撕开你的面纱,是告诉你,太骄傲的人容易失去自我,重症需要用猛药,如果你能体会到他这番良苦用心,你的结局又何至于此?
但世上的事情就是这样,有的人痛过之后会反思,有的人不会,只会在漩涡之中渐行渐远……
曲晋就是这种人。
他看不到路途之上真正的光明,他只会记住那些不值得记住的人或事,他的骄傲,让他错失成长的机会,而他的偏执,终会让他一事无成。
接下来,就是三郎巡天,天马腾空起,九国十三州同一时间掀起了文道新一轮的热潮。
唯有一个国家,此刻笼罩在无尽的阴霾之下。
那就是大隅。
大隅取消了科考,科考之期,别的京城全都是三年来最热闹繁华的时刻,而它的京城,是前所未有的冷清,而且越来越冷清。
没有了科考。
文道的热潮也就退去了,甚至日常的文会、诗会也会莫名其妙地带着几许凄凉,因为他们的话题之中,不能有科考。
文人不谈科考谈什么?
谈隔壁的嫂子玩乌龟么?
“周兄!大隅已经不是我们文人该呆的地儿了,南行吧!”一个华服文人轻轻托起杯中酒。
“如果可以南行,三个月前我们就该南行……”那个周兄轻轻吐口气:“奈何父亲始终踏不出这一步,如果我私自南行,父亲必受我累。”
哎……
两声叹息……
深宫之中,李炽遥望天边,他的脸色阴沉如水,民间的压抑,读书人群体的离心离德,在这几个月里,成为一条毒蛇,侵袭着大隅这万里疆域,也化为他内心扎得最深的一根刺。
作为一代雄君,李炽可以面对八方之敌,可以举起屠刀,屠一城之人,他想要办的事情一定能办成;他不喜欢的事情,他可以全部清除。
但是,不包括林苏布下的这条绝户策。
这条计策太毒太毒!
科考取消,文人争相出逃,大隅的国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减,他多么想杀人,杀尽那些逃离的文人九族,但是,这把举起的屠刀他第一次不敢落下。
因为他知道,只要他真的动了屠刀,就根本收不住手,他会在失去文道的同时,还失去各大世家氏族,到了那个时候,他的国度,真的可能不再是他的!
书房之外,金光一闪,打更人高冠而行,出现在他的面前。
“尊使!”李炽微微鞠躬。
打更人段十七也微微鞠躬:“九国十三州的打更人,今日都挺忙,唯有本座,遥望其余各国天马巡游,其心惴惴也,陛下之心结亦是我之心结,陛下之耻亦是我之耻辱也。”
李炽眼中血光闪动:“尊使有无办法加以改观?”
“科考之事经圣殿法裁,断无改变之法,然而如此惨痛之局,也终究需要有人为其付出代价……”
他没有说下去,但李炽眼中却露出几许炽热之光:“圣殿之中……”
“陛下,有些事情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
大苍国京城西北,千里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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泽州西京。
此刻已然夜深。
城外孤峰之上,冷月残星。
独孤行盘腿坐于山顶,山风吹过,人未动,衣未动,发未动,他膝盖之上的那把剑似乎动了,这把剑锈迹斑斑,这把剑如果丢到路边,大概也不会有人拾起,但是,没有人敢不承认,这是整个大苍国最可怕的一把剑。
它曾经在前任国君姬商的面前,一剑斩了两枚二品官印,杀掉了一个二品大员秦放翁。
此刻这把剑微微闪亮,剑的上方,演绎着无数的虚影。
独孤九剑中三式,在这月夜之下,在独孤行面前演绎。
这是林苏给他的,以他的剑道造诣,自然很快就学会而且精通,他的剑世界经此三式,也已经达到一种不可思议境。
突然,剑上的虚影停止了动作,消于无形。
独孤行眼睛慢慢睁开。
西边天外,一条人影踏空而来。
这是一个老人,胡子已然花白,但气质甚是不凡。
独孤行盯着越来越近的老人,眼中颇有惊讶。
“独孤兄!”老人双手抱拳:“可还记得百年前的临湖之畔?”
独孤行盯着这张面孔:“祝龙山?”
老人哈哈大笑:“百年时光匆匆而过,独孤兄竟然还能一见面就认识,不枉老夫当日与你喝的那杯酒了。”
独孤行眉头紧锁:“认识你不足为奇,奇的是……不是传言你十年前死于阴云岭么?”
“十年前,祝某的确已经死了,不过,只是在世俗间死去,新的祝龙山在另一个地方复活,知道在何处吗?”祝龙山的声音有几分神秘。
“何处?”
“隐龙谷!”
独孤行两眼猛然大亮,宛若黑夜之中两点寒星:“姬商之隐龙谷?”
祝龙山微微一笑:“陛下之隐龙,世人以为只在致知堂,却忘了一点,狡兔尚有三窟,何况隐龙乎?”
独孤行两眼微微一眯:“祝兄今日自暴其秘,就不怕招祸么?”
“招祸?哈哈……”祝龙山哈哈大笑:“大苍之祸已然空前,而你独孤行,甘当乱臣贼子之走狗,大祸更是……就在今夜!”
后面四个字一落……
祝龙山身子陡然扩大!
扩大的瞬间,一把大刀横斩而出!
大刀一出,整片天地如同波浪翻转,独孤行如同涛天巨浪之中的一叶孤舟!
独孤行手中铁剑陡然一震!
呛!
哧地一声,拔剑式!
一道剑光从祝龙山的眉心绽放……
祝龙山法身刚到三百丈,就这样陡然缩小,他的脸上全是不敢置信……
独孤行的剑道,竟然在原来的基础上再度成长,而且成长到如此不可思议的境界,独孤九剑拔剑式,从他手中发出,完全无视空间与时间。
然而,独孤行的脸上,完全没有一剑杀敌的得意与放松,反而是阴沉如水,天空的冷月残星这一刻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黑暗,黑暗浓得不可思议。
而且完全都是墨,墨海之中,杀机无穷。
“文界!”独孤行一声大喝。
大喝震得墨海暗流激荡,但是,却不足以撕开黑暗。
一个声音不知从哪里传来:“独孤行,开国浩劫,剑门挡了,但是,今日之劫,你挡不了!”
“老子挡定了!”
独孤行手中长剑一震,九点寒星陡然射出,寒星直上天际,宛若天空之上再现星辰!
星辰一出,浓得看不见天光的墨界有了九点光亮。
“独孤九剑,仅剑道也,文道五道之首,非你能破……”空中传来大笑。
他的笑声刚起,九点光亮突然一合,连为一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