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画屏静静地躺在林苏怀里,仰面看星辰。
没有不成名堂的瞎搞,不是林苏放不开,而是她不准,哪怕是躺在他怀里,她的手也是抓着他的手的,她知道只要自己稍微放松一点点管制,这小坏蛋,一定会把如此美丽的夜晚弄得面目全非。
月湖楼上,画心倚楼而望,但茫茫湖水,她不知道小姐去了哪里。
她内心一点点地狂乱。
小姐,你可得有点底线,老夫人给你说的那门亲事都在路上了,明天,画圣圣家的人就来了,你要是头天晚上跑出去跟人瞎搞,那秋水家的脸就真丢没了。
次日。
秋水家开始热闹了。
秋水山庄不是一个特别显赫的家族,充其量也只是个洞庭湖畔的乡绅大户,虽然也是三百年的老家族,但最近的一次显赫还得追朔到一百多年前,第七代家主曾经当过知府,仅此而已。
但去年开始,情况有所改观。
秋水画屏这个画道偏门出身的女子,破入了画路境界——偏门入道的画路境界,跟正式的文路境界自然不能比,但也等同于进士大儒。秋水山庄因她而名扬天下,所以,当日秋水山庄的庄主,将对她所有的不满全部收起,专门请她回山庄,承诺不管她的任何事,将她幼时所住的月湖楼整理干净,从此归她一人所有。
其后,秋墨池再创辉煌,金殿中举,成了名副其实的进士大儒,就任京官。
一个山庄,两个大儒!
秋水山庄就发达了!
从老太太的寿诞,就能看出不同。
今年的寿诞,宾客众多。
西陵城的亲戚,到了!其中包括已经几十年没走动过的老亲戚。
秋水画屏远嫁扬州的姑母来了,这姑母,也有五年没有回来过了。
远嫁西州的姑母也来了,提前一个月从西州赶过来,在船上还病了一场。
秋水画屏的三个姐姐也都回来了,带着她们的夫君。
一到家,就热情四溢:画屏呢?在月湖楼吧?咱们去画屏那里……
全然忘了,当初也是她们,一遍遍地在母亲面前撩拨,说画屏也太不成事了,快三十岁的女子,不想着相夫教子,整天在外面游山玩水,画她那永远都成不了事的画,对外可别说她是秋水山庄的女儿,我还丢不起这人……
于是,一行四人,带着三个丫头,一路开赴月湖楼。
秋水画屏在月湖楼,她是凌晨时分回来的,一回来就作好了准备,迎接她的几位亲姐妹,这是她留下来参加母亲寿诞最根本的原因,母亲告诉她,你几个姐妹明天都会回来,你还是得见见。
人啊,不管到了什么位置,总不能忘本,亲姐妹终究是亲姐妹。
九曲长廊之上,七女同行,月湖楼下,秋水画屏带着画心迎接。
“大姐!”
“二姐!”
“三姐!”
“五妹……”
秋水画屏一一打招呼,来的人,三个是她姐姐,全都珠光宝气的,但她的五妹秋水红裳,却是另一幅形象,身上穿的衣服是旧的,唯一的首饰是一根极细的铜钗,这根铜钗,还是她在家做女儿时买下的,虽然她年纪最小,只有二十岁,但岁月的风霜似乎已经在她眼中凝聚。
秋水画屏跟她打招呼,她也只是浅浅地笑一笑,朝后面缩一缩。
这一笑一缩,让秋水画屏心头微微一酸……
“四妹,我刚刚听说了,墨池订亲,是你陪着去的!”大姐笑道:“我早说了,秋家七个女儿,唯有四妹最是有出息,都能代表秋水家,登堂入室,跟大儒喝茶论道了。”
二姐接下去:“是啊,天下女儿家,谁能象我家四妹?我跟我家夫君都说了,别看你是个县尉,在县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单以文道地位而论,你还及不上我家四妹!”
三姐点头:“那还用说?我家四妹可是开了画道的!四妹,你身上洒的是秋泪吧?我也是……这秋泪真是绝了,就是有点小贵,我家老爷上次一买三瓶,花了接近千两银子,可真是有些肉疼。”
大姐澹澹一笑:“三妹,你家老爷将这么贵的香水给你,你家那个大娘子没意见么?”
三姐的脸色微微一沉,一时无话……
秋水画屏轻轻一笑:“三位姐姐,五妹,上楼吧!”
当先转身,上了月湖楼。
说实话,她发自内心地不喜欢姐妹相会……
关键原因就是三个姐姐总是炫……
大姐炫她在婆家的地位,因为婆婆早死,她在婆家基本上已是主母,一言九鼎。
二姐炫她夫君的官场地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三姐炫富,她嫁了个商人做小妾,虽然夫君政治地位低下,她又只是个小妾,但夫君有钱啊,对她又格外宠爱,所以,她每时每刻都不忘炫富,而大姐呢?次次挑她的伤疤,提醒她别忘了她只是个小妾。
唯有五妹,五妹始终是安静的。
姐妹相会,她基本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偶尔问到她头上,她也是用最简单的话来答一句,用浅浅的笑来面对姐姐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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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五个亲姐妹同上月湖楼,她也是一句话都没说,上楼时,她走在最后面,上桌时,她坐在最旁边,画心给几个姐妹上茶时,她还微微欠了欠身……
秋水画屏知道,只有一个原因。
五妹的出嫁,没有得到家族的祝福。
当日,一个穷书生来秋水山庄教侄儿读书,勾动了五妹的心田,爹爹大怒,将这书生打断了脚赶出了山庄,五妹拿着一只小包裹就那样跑出了山庄,跟那个书生跑了,服侍那个书生,最终跟他私定终身,做下了大逆不道、有伤风化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