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刚才张宏所说之事,复述一遍,满楼气氛诡异。
林苏目光穿过他面前的左春郎,慢慢移到张宏的脸上,别人他或许不认识,但张宏,他却是知道的,因为这就是他要针对的人,早已全方位研究过。
张宏面对他的目光,淡然相对。
“这位就是张宏吧?”林苏手指抬起,指一指张宏。
张宏一步踏出,来到他的面前。
林苏双手一拱:“张公子,失敬了,真没想到,张公子居然能够设计出这样的故事桥段,七十二师爷,毒杀七十一,只留下一个,不错!挺高明!如果七十二个全都死了,别人反而不会信,留下一个才有悬念有故事性,对吧?”
张宏道:“这就叫天道昭昭,报应不爽,定南侯作恶多端,自有天道警示……”
“口号先放一放……能否让那个可怜的幸存者过来,当面对个质?”林苏打断他的话。
“早就知道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来人,带周同!”
满楼之人全都震惊,还真有一个周同?张宏所说的事情,全是真的?
片刻时间,两个赤旗护卫带着一个脸色苍白的中年文士上了五楼,这人一到,就向上首跪下,厉声控诉当日遭受囚禁的非人待遇,定南侯亲至密室,严令他们每人每月写诗一首,如果写不出来,兵士刀棍相交,他掀起衣服,露出触目惊心的道道伤痕,众人全都不忍直视,至此,哪怕原先还存有疑虑的人,也渐渐信了,这些伤,是真伤啊……
一听到定南侯的儿子就在现场,那个人眼中充血,拼命朝林苏这边扑,要吃林苏之肉,喝他之血,愤怒仇恨之态,让人动容。
两个赤旗护卫拉住他,才让他无法靠近,此人挣脱不出,大哭,哭他的遭遇,哭他的同伴,哭他远方的妻子……
众人愤怒的目光全都投向林苏,林苏慢慢喝干杯中酒,慢慢站起:“这位先生,能否请教几个问题?”
“我恨不得生啖你肉……”
“知道知道!”林苏道:“生啖我肉之前,你将一些细节理顺,也好让我这个文贼更无可争议,难道不正合乎你的心愿?”
众人微微一惊,这倒也是,凭眼前的证据,基本可以认定他为文贼,但毕竟还不是十成十的铁证,如果能够将细节完善下,将他彻底钉死,岂不更好?
林苏问了第一个问题:“你说你写不出诗来,就会被兵士刀棍相交,你身上的伤痕都是兵士持刀、持棍打出来的?”
“正是!谁能想到威名赫赫的定南侯,对我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会这么狠?”周同眼中又一次有了泪。
“什么时候打的?”
“去年二月!正是这奸徒伏法之前。”
林苏道:“你确定你说的都是实话?”
“天日可鉴!”
“好一个天日可鉴!”林苏冷冷道:“教你说这番话的人,虽然是编故事的人才,但却根本不懂医学,我告诉你一个铁的事实如何?……你身上的伤,并不是去年二月形成的,形成的时间最多只有两个月,请问,两个月前,我父亲坟头已经长满了草,是如何从地底下爬出来把你揍成这幅模样的?”虽然林苏并非医学专业之人,但也是见识广博之人,此人身上的伤有的都没有完全收口,决不是一年多的旧伤,绝对有新伤。
满楼大惊!
这就是细节?
那个人背上身上到处都是伤疤,望之触目惊心,别人都是激起一腔愤怒,而他,却透过伤疤看到了更深层次的东西?确定具体时间?
周同大吼道:“你信口雌黄,你你凭什么……”
“要断定这一点,容易,找一个忤作验一验即可。”
一个清朗的声音传来,却是章浩然。
窗外突然传来一个声音:“找忤作或许也有人会睁着眼睛说瞎话,还是我来验证下吧!”
无声无息中,五楼突然多了一人,此人一现,宛若满室花开,赫然是章亦雨,章亦雨手一起,撕地一声,周同背上的衣服裂开,露出伤疤无数的后背,章亦雨手一起,一鞭子打在周同的背上,皮开肉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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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同大声惨叫,章亦雨手轻轻一挥,周同被束缚于原地,动弹不得也叫不出来。
“这是碧水仙宗秘药,疗效胜寻常之药百倍,一颗药洒下去,等同于寻常金创药两个月的治疗效果,咱们且静观这道伤疤的变化。”
药下去,血肉模糊的伤口发生变化,很快收口止血,再度变化,大约半盏热茶的功夫,伤口定型。
众人一看,大惊失色,章亦雨用鞭子打的那道伤口,跟他背上的旧伤一模一样。
“验证了,林公子是对的!这背上的伤也就两个月,此人在说谎!”章亦雨手轻轻一挥,解开了周同的禁制,周同在众人怀疑的目光下瑟瑟发抖。
满楼大哗。
张宏轻轻叹息:“此人逃离囚禁之后,一路碾转才到京城,其间多遇强盗,身上有些新伤也属正常,章仙子又何必如此,倒让这个饱受欺凌之士再受折磨……周同,章仙子虽然累你再添新伤,但也是为了查证事实,而且还赐你灵药,你不得怨恨于她。”
周同向章亦雨致谢:“不敢怨恨章仙子,我只恨林家文贼,我的《昨夜》,被他盗取,我死不瞑目!”
林苏笑了:“《昨夜》是你所写?”
周同仰天狂笑:“没想到吧?你拿来通过乡试的《昨夜》,今日却撞上了我这个正主……”
“空口无凭!周同,你将创作《昨夜》的经过道来,方可服众!”张宏道。
赵元雄道:“正是!一首七彩诗篇,没有相关的经历、阅历与心中想法,如何成型?你能盗诗,你能盗他人之经历么?”
周同就开讲了,他家住南阳古国秀衣镇,他家原本是家道殷实,家里建有画堂、有桂堂,他离家之后,思念亡妻……
这一番演讲绘声绘色,精细入微,众人尽皆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