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员与贡士们各就各位向朱祐樘行过礼,翰林院官员便捧着黄榜呈给礼部尚书丘濬,郑重其事地摆到案头,由执事官举着榜案到丹墀御道正中摆好。
接下来就是今科考生最期待的环节了:传胪!
有资格在传胪大典上拥有姓名的一般只有五个人:一甲的状元、榜眼、探花,以及二甲榜首和三甲榜首!
所以殿试第四名又被称为“二甲传胪”,因为他们属于二甲第一,像丘濬和李东阳都是因为这样或那样的原因被安排到这个位置上,也算是曾拥有过唱名赐第的荣耀。
所谓的传胪,就是进士们的名次由皇帝传给内阁,再由内阁传给传制官,传制官伏跪案前传递圣意,再由两侧威武雄壮的卫士(由杨玺他们这些大汉将军组成)大声齐喊相应的姓名。
卫士们是接受过专业训练的,绝对能把名字喊得震天响,保证殿内的诸官以及殿外的新科进士们都能听个一清二楚。
文哥儿仍是位列新科进士之首。
于是等到传制官念出“第一甲第一名王守文”的时候,都不待他反应过来,两旁的卫士已经扯着嗓子开始齐声高喊“第一甲第一名王守文”,且喊了足足三遍!
文哥儿只觉耳朵嗡嗡地响。
哪怕大家都调侃说“二元有了,三元不远了”,他还是没抱着一定要拿状元的心态去考殿试。毕竟他才九岁,天底下哪里有九岁的状元?
如今听着这震耳欲聋的呼喊声,文哥儿心里还是觉得不太真切,自出生以来发生的种种盘绕在心头,让他忍不住抬头看向殿中伫立着的许多熟悉身影。
当初也许并没有多少人期待他的降生,可是随着他一天天长大,有了许多对他关爱有加的家人,有了许多对他满含期许的师长,也有了许多志趣相投的朋友。
这样的日子每一天都是极快活的。
所以他也想让自己遇见的人都快快活活。
他每天不断学习和了解着关于这个时代的一切,不想辜负任何一位师长的期望。
他想去做许多想做的事,帮许多想帮的人!
他九岁便以三元及第的身份站在这里,此生必定不会碌碌无为毫无成就!
等到传制官念出“第一甲第二名陈澜”,文哥儿胸腔中鼓噪的心脏才终于恢复如常。
难怪读书人都追求唱名赐第,这样的情境之下确实能让人油然生出一种“我生来注定要干大事”的豪情壮志来。
按照太祖年间的规定,一甲第一为从六品,一甲第二第三为正七品,皆赐进士及第;二甲为从七品,赐进士出身;三甲为正八品,赐同进士出身!
别小看这一品的差异,越往上品阶越难升,有时候往上升一品甚至得熬个九年!
所以你学习学得好,争取考个状元回来,说不准就能比别人少奋斗九年!
像李东阳比谢迁早高中十一年,名次其实也就相差三名,如今却是在同一年入了内阁!
这就是起步高的好处。
当然,李东阳也有个好处:他起步早,十七八岁就高中了!
众官员看看立在百官前头的谢迁和李东阳,再看看立在新科进士前头的文哥儿,心里头都是感慨万千——
瞧瞧人谢迁和李东阳教出来的学生多可怕!
起步早,起点也高!
他们这位新科状元是怎么做到专挑老师们的优点学的?!
不少人心里都百味杂陈,连羡慕的心思都生不出来了,毕竟他们再怎么羡慕也生不出这样的儿孙来,更没法像王华那样把孩子从小塞给谢迁他们教!
早前李东阳他们在翰林院时还好说,现在人可都是宰辅来着,等闲小孩儿哪里能入他们眼?
拜师须趁早!
三甲传胪皆结束以后,丘濬就捧起黄榜率领一众进士前往长安左门外张榜。
二甲、三甲的进士以及同进士们都还不知道自己的排名来着!
随着新科进士看过黄榜,长安街上也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
顺天府那边早已准备好了伞盖仪从送状元归第。
金生不知道什么时候把王小红牵了过来,和顺天府的人商量着把他们准备的马给换了。
大家都不太放心让文哥儿骑陌生的马儿游街。
顺天府知晓上头有多看重这位小状元,对这种小要求自无不应。
于是文哥儿在万众瞩目之下翻上马背,与他御赐的小红马一起从长安左门出发,沿着西长安街开始绕城归家(要是从西长安街直接转回东长安街路途实在太短了)。
左右有差役开路,身后是顺天府准备的伞盖仪从以及李兆先、祝允明他们这些缀在身后陪他游街的新科进士,声势可谓是浩大至极,全程热热闹闹地占领了整个街面。
人群中有不少人喊起了“小先生”的名头,还有些青壮汉子一路跟着状元仪仗跑,跟差役们一起维持秩序,争取不让拥挤的人群发生混乱。
文哥儿认出了许多熟面孔,一路招着手向他们回应。
等到出了西长安街到了商铺更密集的街道,沿途的铺子更是热闹非凡,到处不是结着彩门就是挂着彩幌,还有不少商家打出“免费茶水”“状元吃了都说好”“只要xxx,状元文集带回家”之类的广告语趁机吸引客人。
要不是怕惊了马,这些商户怕是齐齐为文哥儿放鞭炮!
顺天府诸官:……以前送状元归第,好像没这么热闹啊!
作者有话说:
顺天府诸官:小状元,恐怖如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