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三岁生气一向气不了多久没一会就被文哥儿安排的新课程吸引过去。
年初二时朱祐樘父子俩提出要开书法课,文哥儿便问谷大用有没有准备笔墨纸砚。
东宫自然不会缺这点东西,谷大用麻溜地把书法课要用到的文房用具统统送了上来。
三个小孩子写字,用的都是矮矮的案几文哥儿已经七岁了略有些施展不开不过问题不大。说上课嘛,自然是学生写他背着手在旁边监督!
文哥儿瞅着谷大用送上来的御笔拿起来握好给朱厚照、杨玉两人看,瞧瞧他们能不能学会怎么拿笔。
朱厚照动手能力很强,一看就觉得这太简单了学着文哥儿那样拿起了自己面前那支笔,嘴里还说道:“容易!”
文哥儿便笑眯眯地问他知不知道“容易”两个字怎么写。
朱厚照噎住。
他哪里会写!
文哥儿悠然提笔写给朱厚照两人看。
他在市井之中苦练一年有余除却大风大雨大雪的天气,基本没有间断过。
这一年多里头他写得最多的是家书,偶尔有人来讨彩头,他也会帮人写些“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开张大吉”等等吉利话布招牌、菜牌子、药方子之类的他也不是没有代写代抄过。
别人觉得他写得好放心让他来写他便开开心心地写了从来都不拘对方是什么身份、什么来历。
这般坚持下来最大的收获除了交上了许多市井中的朋友就是练出了一手潇洒自如的字了。
吴宽夸他的字有“人间烟火气”。
空灵秀逸固然有空灵秀逸的妙处,沾些人间烟火气却也未必是坏事。
按吴宽的点评他照着这个路数练下去假以时日必然可以练出一手“登得了天子堂入得了百姓家”的好字。
文哥儿对此倒没什么执念书法什么的够用就行了。
反正老师满意,就是他满意!
不加作业万岁!
为了方便朱厚照学习,文哥儿还贴心地在两个字下面附赠笔画教程,方便朱厚照一笔一划地跟着学。
朱厚照没跟吴宽他们上过书画品鉴课,不懂得什么样的字好、什么样的字不好,不过就算是纯粹的外行往往也能分辨出字到底好不好看。
这字顺眼!
朱厚照凑过去对着文哥儿写出来的“容易”二字左瞅右瞅,还是很骄傲地夸下海口:“容易!”
文哥儿道:“那我等着殿下写出来,一会赐给我带回家去珍藏。以后家里来了客人我就拿出来让大伙品鉴一二,毕竟这可是殿下您写的第一幅字!”
朱厚照:“…………”
朱厚照哼哼唧唧地提起笔对着“容易”两个字一笔一划地学了起来,瞧着可谓是劲头十足。
没办法,要是等文哥儿出宫了都写不出来,他这位小先生绝对做得出嘲笑他十天半个月的事来!
还是带着他的失败作品出宫去,呼朋唤友一起来嘲笑的那种!
他绝对不要这么没面子!
说容易就是容易!
倔强猪猪,不怕困难!
文哥儿愉快地给朱厚照和杨玉安排好临摹任务,又舒舒服服地窝进自己的摸鱼专座里就着茶点喝热饮子。
旁观全程的杨夫人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她从来没见过这么胆大包天的人。
就算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吧,她也没碰上过这么不怕的。瞧他那副悠然自在的模样,简直是把东宫当成自己家了。
只是这位小神童确实博闻强记,各种典故用得炉火纯青(虽然她心下仍怀疑文哥儿有在胡扯的可能),书法看着也是小小年纪就略有所成,许多读书人埋头苦学个十几二十年都不一定有他这样的能耐。
难怪太子殿下就算时常被他嘲笑逗弄了,也每天心心念念等着他进宫讲学,让认字就认字、让写字就写字。
这样的小孩儿怕是成百上千年都很难出一个。
寻常的规矩礼仪着实很难约束住他。
毕竟他在这方面可能懂得比你还多。
文哥儿并不清楚杨夫人在心里对他的评价,就算知晓了也不甚在意。
反正谁对他有意见就说出来,不说出来的意见等于没意见!谁也不是谁肚子里的蛔虫,你不讲出口,我怎么知道你在想啥。
当然,你要真说出来的话,我就要和你辩论一二了。
孟子和墨子他们隔空对骂时怎么说来着?
“予岂好辩哉?予不得已也!”
其实他这个人爱好和平、不好辩论,你非要找上门我也没办法,只能和你说道说道了!
不用太客气,这是他们这些“圣人之徒”应该做的(孟子说“能言距杨墨者,圣人之徒也”)!
文哥儿摸了一会的鱼,才过去意思意思地关心一下学生,很是随意地纠正朱厚照两人的握笔姿势以及笔画错误。
杨玉虽然是附带的,文哥儿也一视同仁,该怎么教就怎么教。
寻常人家的小孩六七岁也就刚到开蒙的年纪,杨玉识字少,写字也少,一下笔就让文哥儿摸清了水平。
他比朱厚照稍微好点,至少写起字来没朱厚照那么费劲,一笔一划照着写倒也还算工整。
文哥儿道:“明儿我给你捎两本字帖,你平时可以照着练。”
说到这儿,他不免又跟杨玉多聊了几句,说他哥时常给他送字帖,逢年过节必备佳礼,连他生日都不放过。
后来拜了吴宽为师,顿时变成双倍字帖了!
现在,他决定把这些字帖挑拣着转送给有需要的人,相识就是缘分,人人都该有份,千万别和他客气!
每个小朋友,都应该拥有这么棒的礼物!
只要人人都献出一点爱,世界将变成美好的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