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崇:“刚学会C弯,用语音控制一下就能直接连接起来换刃,换的节奏和姿势都没什么毛病,不开肩不往下掉,两个C弯大小也很匀称……你这朋友早十年接触滑雪,明年冬奥会没她我都不想看。”
卫枝:“……”
男人用的语气轻飘飘的。
卫枝:“?”
卫枝:“什么意思?”
单崇:“你看看人家。”
这句话真是点燃了炮仗。
从在崇礼开始就内卷,推坡卷,C弯卷,连怎么摔到了站起来也想卷——
现在到了新疆,好了嘛,直接夸别人了!
站在出发点踩着雪板的肥啾急了,扑腾着翅膀,恨不得啄花他的脸,“你怎么能夸人家!”
看她在拼命蹦,雪板踩得脚下的雪“啪啪”作响,但是因为不会更多的平地花式动作也只能在原地蹦,过又过不来……男人心情就恶劣的有点好,护脸下他勾了勾唇角,故意道:“你别吃醋。”
这是在把缆车上她的大放厥词还给她。
正等着她气急败坏地否认,他都准备好词儿再笑话她两句……
谁知道不远处,气急又过不来的小姑娘抓了把雪团了团扔他脸上:“就吃!你不许夸别人!”
“啪”地一团雪不偏不正砸他脸上,正好在鼻梁,雪团四散,还有些顺着护脸的缝掉进他的护脸里。
冰凉的雪花落在唇瓣,还有些碰见温暖的皮肤立刻化成雪水,顺着他面颊弧线从他下巴滴落。
“……”
上一次有人敢用雪球砸他还是2004年,那时候他小学四年级。
单崇环顾四周,恨没找到扫帚,又不想幼稚地拿雪球扔回去——
于是在卫枝目瞪口呆的目光下,踩着雪板迈开步伐往她那边来,三两步到她面前,一把扣住她的肩膀,对着她屁股上的乌龟就是一巴掌!
他手劲儿很大,隔着乌龟卫枝都被拍疼了。
她“噫”了声弯成虾米,又顾不得屁股上的疼,顺手抓着男人的袖子:“刚才那个是什么!你踩着板走过来那个!好可爱!教我,教我!”
单崇:“……”
踩着雪板往前跳跃挪动,就是基础平花动作的小招,俗称企鹅步。
这人想刻滑想平花,就没听过她想公园。
单崇总觉得自己总有一天能被她气死。
单崇:“不教。”
卫枝:“为什么!”
单崇:“不高兴。”
卫枝:“……”
……
卫枝就来得及在高级道热身了一圈,就被拎去中级道学习换刃了,在她把中级道的雪道用自己的胸扫了一遍、吃遍每个角落的雪是甜是咸时,隔壁高级道,单崇口中的天才少女姜南风已经开始练习回山。
所谓回山,就是在中高级道能够连续挫雪换刃之后的练习项目。
基础滑行分为挫雪滑行和立刃(*走刃)滑行,立刃滑行顾名思义,就是把板刃立得更高——
在过去新手阶段,滑雪板在雪道上的滑行痕迹是板底又宽又浅的一道像是扫把的痕迹,而进阶到走刃,滑雪板会因为高角度立刃,在雪地上的接触面只有板刃,滑行的轨迹就会是一条又深又细的线。
一般人来说,挫雪换刃到走刃入门还要经过很长的一段时间练习时间,一般新手刚学换刃会有各种各样的毛病——
包括不限于躲重心、开肩或者下盘不稳,或者换刃换过来以后往下挫雪变成单纯的推坡而不是向下斜着落叶飘形式……
这些毛病姜南风都没有。
每一个刃换得都很稳当。
戴铎也有点惊讶姜南风一天的时间能从挫雪换刃练带走刃入门。
并且更坚定了老烟是在浪费时间这件事。
“走刃滑行能让你的速度更快,控制更强,滑行姿态也会相对稳定,”戴铎带姜南风第一趟,“我先给你演示一下。”
说着他就出发了,直板下坡,然后身体下压,折叠,当他的力量都压在后刃——
在姜南风看来,他几乎整个身体都贴在雪面上,手拂雪而过,胯部无限接近地贴在雪面上,雪板在雪道上自然而然地往后刃方向转弯,并且当一个刃走完,雪板的前进方向甚至是往相反的山上走了半米——
“这就是回山,我做的动作比较夸张,你刚开始学的时候暂时只用做到我这个程度的三分之一就可以了。”
戴铎说着。
“想立刃高,就不止是把脚背绷直翘起来,”他站在山下,原地跳了个180°,面朝山上的姜南风,“和挫雪换刃不同,在脚背翘起的基础上,脚背要主动勾起。”
他冲姜南风招招手,示意她走一个后刃。
姜南风下来了,走刃横切雪道速度很快,下来时候差点儿没刹住车,是戴铎拉住她的。
“到这阶段就别拧板了,乘着板走,一个刃走完,施压给下一个刃,板自然而然就会往那个刃走——”
“这样会很快。”
“快有什么不好,只要你走刃的刃够深,你就可以控制住板。”
“老烟说滑行要稳当……”
“单板滑雪是正规体育项目,但是目前来说,只有跳台和平行回转项目是常规赛事项目,而更多人一辈子都接触不到这些东西,”戴铎打断她,“你只需要知道怎么滑的好看,有个性,成为雪道上别人眼里的大神——”
戴铎看不上老烟,因为老烟虽然专攻平花和刻滑,但是他偏向于欧美传统体系,也就是普罗大众都能接受的,稳定滑行,稳定花式,亲近自然。
而戴铎更偏向于另外一种滑法,这种滑法速度快、对平花技巧要求更高,相对于稳定滑行,他们更在意滑得好不好看,看上去技巧是不是更高,更精进……如今单板滑雪,这种高速平花在日韩那边更为普遍。
两种滑法都是刻平,但是因为理念不同,各自为营,永远无法说服对方。
戴铎觉得老烟跟姜南风在挫雪换刃上磨叽那么久是浪费时间,也是因为理念不同——
在第一种传统滑法里,人们认为,挫雪滑行和立刃滑行并非一定是进阶关系,在一段滑行中,需要根据地势的不同而使用不同的滑行方式。
比如山林,大山,野雪(非机压雪道),这种地形一般都不会再立刃,而是普遍使用挫雪滑行。
在这种体系里,立刃滑行就相对显得不那么重要,而且他们需要随时控制速度,讲究速度上的收放自如,随时可能刹车。
而第二种,从山上高速、安全下来,给停留在雪道两边的萌新一个潇洒又模糊的身影,留下掉落一地的崇拜,酷,好看,炫。
就像是篮球有传统篮球和街头篮球,基本的规则基本一样的运动,却也可以分支出风格打法和细规则完全不同的两种玩法。
“如果一个人天资平庸,那么他可以甘心沦为普罗大众中不起眼的那一个,去整他所谓的亲近自然,”戴铎说,“但如果就这点追求,为什么不去玩悠悠球,玩什么极限运动?”
姜南风就要被他洗脑了。
想了想,完全不知道应该如何反驳他,毕竟他说的她也不是很懂,只是觉得“悠悠球”和“极限运动”的区别又很有说服力。
看了戴铎一眼:“我恐速。”
“我看着,摔不了。”戴铎语气很平静,“只是回山,难度就跟落叶飘是一样的,只不过立刃更高的落叶飘。”
姜南风闻言没反驳什么,只能暂时强行克服对速度的恐惧,在高级道一遍遍地练着后刃走刃——回山的过程。
“身体往下压,脚尖翘起来,核心绷紧,用你的胯去找地面——锁胯,意思就是你的胯折叠角度与雪板夹角始终不变。”
“你的雪板现在最多立到45°,如果你重心够放下,就可以立得更高。”
“停下以后看看自己走的痕迹是不是一条线。”
姜南风回头看了眼,雪道上歪歪扭扭一条雪痕,有线也有挫雪:“有点难。”
“要不怎么说‘一刃难求‘。”戴铎淡道,“别着急。”
姜南风换下一个后刃,身后的声音不断响起——
“后刃的时候,为了帮助稳定滑行,可以适当开肩,挫雪换刃的时候负责的教练会要求你们不许开肩,但是在刻滑里,微开肩滑是被允许的。”
“不对,开肩不是让你胯也转过去。”
“脚背勾起来。”
“核心散了。”
“不对,再来。”
戴铎的教学方老烟完全不同,不再有人追着后面念叨“姐姐慢点”“前面有雪包……鸭”,她摔了也不会有人笑着伸手拉她起来,让她保存体力——
遇见雪包,戴铎会告诉她,摔是因为立刃角度够了,身体重心却没放下来。
他不会拉她起来,但是会滑到她前面,堵住她前面的路不让她继续往下呲溜,耐心等她自己爬起来才走。
“重心,重心,肩打开,胯锁住,别动。”
在又一次的下山中,姜南风努力按照身后的声音将身体下压折叠,有那么两秒她的身体已经低到前手几乎就要碰到雪面——
刻滑不一定手手摸雪面,但是手摸着雪面,那就已经是在刻滑入门的边缘蠢蠢欲动
她心都提到嗓子眼,心跳加速,风吹起她的头发,雪景后她微微眯起眼,有一丝丝的兴奋!
雪板的速度很快,横向横切,就在她刚想要停下等待下一个单线练习,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急促的“小心”!
她条件反射回头看,一眼看见个熊似的大哥穿着单板,放着平板俯冲下来,一边冲一边喊着“小心”,整个人往后躲重心,一看就是不知道怎么刹车的!
他“嗖”地一声从戴铎旁边滑过,就听见男人短暂骂了声“草”!
她吓了一跳,而那人转眼已经来到她的面前,也来不及想鱼、雷怎么跑这边高级道了,为了不同那人撞上,脚下横切并没有在应该的适当位置刹车,横呲出去直接撞到了雪道旁边网子的一根杆子上!
“啪”地一声!
背部传来的剧痛让她好一会儿趴在地上直不起来,身下是撞倒的网,不远处是有个男声充满愧疚地说着什么“对不起”“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