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市。
喻年刷了门卡,电梯显示16楼,祈妄站在他旁边,电梯的银色大门上隐约照出两个人的身影。
喻年一只手搭着自己的灰色外套,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尴尬,刚刚外面下了点雨,他半路不小心开了车窗,现在发梢微微潮湿,颜色也比平时要深。
一滴细小的水珠从他的发梢落下,滴在脖子里,冰得他一个激灵。
从江阳县回了A市,他本来只是想让祈妄把自己送回来,可是车开到地下室,祈妄却一派自然地也跟他上来了。
本来在江阳县两个人独处也很自在,可现在回了A市,回了他居住的大楼,生活像是又从一场出逃的旅行里回到了正轨,两人并肩站在宽大安静的电梯里,喻年莫名有点羞赧和不自在。
他想,他跟祈妄这就算复合了吗?
他收了祈妄的萤石,收了祈妄的玫瑰,连带也收下了祈妄这个人。
怎么看都是确定关系了。
那他们现在算是……恋人吗?
这两个字撞进喻年的脑海里,让他背脊都跟着一麻。
这两个字对他好像太陌生了。
他形单影只了这么多年,从满怀希望到绝望,他好像已经默认自己没有这么亲密的关系了。
之前与祈妄纠缠不清,说到底也是披了一层床ban的皮。
他可以肆无忌惮,故作冷漠来掩盖真心,把一切情动都推给y望,假装只是身体的各取所取。
但现在,那一层薄薄的盔甲已经碎裂了,祈妄什么都知道了,他再没有能抵御祈妄的武器了。
想到这里,喻年甚至有点垂头丧气,像一个考试前被抽走了复习本的学生。
他低头望着鞋尖,皱着眉,很有点苦闹。
谈恋爱,应该是什么样子的呢?
隔了太久,他好像已经回忆不起来了,他还能记得当初自己怎样缩在祈妄怀里撒娇,大半夜不睡觉拉着祈妄看鬼片,休息日两个人手牵手去看电影,回来还会绕道去买鸡蛋仔。
但这曾经再自然不过的相处,现在回忆起来却像隔了一层影影绰绰的雾气。
他有时甚至会觉得像在围观以旁人的一场电影。
真是不敢相信,那居然是他。
那笑得肆无忌惮,洋洋得意,理直气壮地被祈妄偏爱甚至溺爱的人,居然是他。
喻年想到这里,回过头看了祈妄一眼,没想到祈妄也在看他,漆黑幽深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他,很明显已经看了他好一会儿了。
喻年怔了一下,又把头偏了回去,耳朵不知道怎么有点烧。
没几秒,叮得一声,16楼到了。
“走吧。”
看喻年像是还没反应过来,祈妄牵住了喻年的手,带他走出了电梯。
一直到坐在家里的沙发上喻年,捧着杯子喝水,看着祈妄熟悉地在家里走来走去,开窗通风,还顺手收拾了桌子上的杂志,他心里都有些懵懵的。
他情不自禁地想,这里到底是谁的家啊,祈妄怎么一副回了自己地盘的架势。
大概他视线的狐疑太过明显,祈妄也察觉到了,把行李稍微顺了一下,就走到了喻年身边。
沙发上凹陷下去一块,祈妄摸了摸喻年的头发,“看着我干嘛?”
喻年捧着温水,嘴唇贴着玻璃的边缘,很轻声地问,“你今天……也是要留在我这里吗?”
“嗯。”
短暂的几秒沉默。
祈妄望着喻年,又问,“你不愿意吗?”
喻年摇了摇头,“不是。”
他犹豫了下,闭了闭眼,有点自暴自弃地说道,“我只是不太适应。我还没有适应,突然跟你就又成了……”喻年到这里又停了一下,想自然地把那几个字说出来都有点艰难,“又成了恋人,我很久没有跟人恋爱相处过了,都不知道正常的情侣该做什么了。”
之前祈妄来他家里,两个人无非是上床,然后在一个空间里各做各的事情,晚饭有时候祈妄做,有时候出去吃。
他很适应这种生活,也会跟祈妄并肩靠在一起看一场电影,聊起某一段剧情拍摄手法的优劣。
可是情侣,是不是应该更亲密一点……就像他们八年前一样。
喻年困扰地看着祈妄,“虽然我答应了和你交往,但有一件事我可能必须要跟你坦诚,你也看出来了,我早就不是过去的性格了,我不太会撒娇了,也不黏人,更不开朗,热情,我变了很多。我知道你还爱我,但你再跟我恋爱一次,可能已经不是你记忆里这样美好了。之前的想处里,你应该也感觉到了。”
这也是之前他迟迟无法与祈妄说开的原因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