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昭以为是因为在聊天没听见,等他们谈话停了,又叫一声:“天雪哥。”连天雪和许闻山都不说话了,也没理他。
斯昭没穿外套,嫌冷,他低头舔了一口,手上端的汤都凉了。反正打过招呼了,他转身要走,结果让人拽着后领子拽回来了。“干嘛!我汤差点撒了!”他回头瞪了连天雪一眼。连天雪也怕冷,在室外戴手套。他是不冷,皮质手套冰得斯昭一哆嗦。
连天雪没松手:“叫两遍就不叫了?”
“你不理我,”斯昭不乐意他拽着自己后领子,腾出一只手掰他手指,“外面这么冷,我要回去了。”
“有多冷?”连天雪松手,轻轻整理他西服里的针织背心,把裤腰处的褶子整齐,好像很关心。
“我没看……啊!”斯昭短促叫了一声,汤碗掉地摔了粉碎,他才喝了一半。远处的人目光都循声追过来,但连天雪靠着墙又在灯下,外围的人也只能看到斯昭西服外廓的影子,耸着肩膀,像是被训话了,僵着一动不动。
斯昭挨骂是正常的,宾客也只能远远看,没人敢靠近触连先生霉头。
斯昭眼眶红了,他知道天雪哥不高兴了。连天雪的皮手套用力地圈在他腰上,那双手基本能环住整个腰围,大拇指紧紧扣在他的胯骨上,紧贴的皮革隔着针织背心与衬衫,将薄薄一层肉压得生疼。
“哥,疼……”斯昭被压迫得几乎喘不上气,胸口剧烈起伏,他生怕自己脏器都要被手掌挤移位了又不敢推开连天雪,两只手只能虚虚搭在对方手腕上,试图唤醒连天雪的同情心。“我错了,错了,真的错了。”他咬住下唇,真的疼得要掉眼泪了,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
天雪哥还不理他,他这回喊了三遍:“天雪哥,天雪哥,天雪哥……”斯昭只好求助地望向许闻山,他都不明白自己怎么惹到连天雪了,饭没吃好,汤也洒到裤脚了。
许闻山看不下去,咳嗽了一声,但仅此而已,他转身走了。
斯昭抓住连天雪的手腕,推拒的力气大了些,他喊“天雪哥”喊到第十八声,那双手总算松劲了。
“我还以为你没错呢。”连天雪说。
斯昭抹眼泪,小声说:“我不是故意迟到的,我不想听致辞,昨天晚上没睡好,我多眯了一会儿……”明明之前也有迟到的时候,天雪哥都没说过他,也会给他单备一桌菜的。
连天雪轻轻“嗯”一声,手还放在他腰上,没撤走,看来是对答案不满意。
斯昭想了想自己还有什么做错:“我把车开河里是不对,下次不会了。”实际上之前他撞车连天雪也不会问责。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斯昭仰头看连天雪的眼睛,企图找到点端倪。但连天雪的表情一向难猜,没在顶光的阴影里,他看了害怕,就又把头低下去。
“我知道了……”斯昭吸吸鼻子,“因为斯和没来是吗?他不想来我也找不到他,我劝不住他啊……”他眼泪都掉到连天雪袖子上了。原来是这种原因,其实不算难推断,只是斯昭总想避开这种可能,非要避无可避时才承认。
连天雪盯着自己袖口的水痕,一滴接一滴的。
“斯昭,你太没规矩了,来宴会要先问候主人吧?”连先生声音低低的,“你爸都要先过来跟我敬酒,你跑去先跳舞,嗯?”
“对不起,我现在回去拿酒行不行?”
连天雪晾着他自己哭了会儿,鼻尖上都是滴的眼泪。他不哄,真当他舍不得呢?
斯昭没人理自己就停了,追问他:“行不行啊,要敬什么酒?”
算他会哭,连天雪稍微俯身,反问他:“你自己闻闻,我喝了多少了?”几秒后又说,“敬晚了,下次吧。”
那双手总算从西服内抽出来,轻轻拍了下斯昭的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