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浩听完陆天明的话后,大笑起来。
“陆天明啊陆天明,这点小事你就犯难了?你想想看,树木岭为什么要把你的路堵了?”
陆天明道:“招工的事。”
“我正想问你,你们招工,为什么要设置这样的条件?这不是让人说闲话嘛?你这个地方保护主义可不对啊。”
陆天明认真说道:“说我故意设置障碍也好,说我地方保护主义也好。我都认。但现在让我改变条件,办不到。”
“为什么?”
“道理很简单,我不能饿着自己的肚子,去关心别人有没有吃饱。”陆天明道:“汪书记,我们苦水乡不是一般的穷。过去,也被人看不起。我在乡里当团委书记的时候,就做过一次调查。我苦水乡光是留守妇女儿童,数字就破千了。”
“别人打工,过年的时候至少还会回一趟家。我苦水乡有多少人,为了节省路费,他们常常是三五年才回家过一次年,与家人团聚。”
“有人在孩子生下来之后就离家出去打工去了。等他回来的时候,孩子都可以上学读书了。你是没看到,孩子看到陌生父亲时惊恐的眼神,以及父亲看到长大的孩子欣慰的笑容。人生,生离死别是最痛苦的事吧?在我们苦水乡,每时每刻都在上演着这样的剧本啊。”
汪浩道:“天明啊,打工现在已经是社会常态了啊。你说的这种现象,已经是一个普遍的社会现象了,不足为奇了。”
陆天明叹口气道:“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社会现象呢?这种社会现象对社会究竟是有促进作用,还是会慢慢积聚成社会隐患?”
“就算你把招工对象全部限定在苦水乡,也解决不了全部困难吧?”
“我不是不想招外乡人。问题是,条件放开了,苦水乡就失去了竞争优势。”陆天明道:“我必须让自己的人先吃上饭,才有精力去关心别人吃没吃饱。”
“格局小了啊。”汪浩提醒他道:“你现在不光是苦水乡的书记乡长,你还是山南县的副县长。”
“我知道。”陆天明苦笑着说道:“这也是我来找汪书记你的原因。”
“说说吧。”汪浩摆摆手道:“我先申明,你不能强迫我。”
“怎么可能。”陆天明嘿嘿笑了起来,“你堂堂的县委书记,我怎么能强迫你。我是想,辞去副县长这个职务。”
陆天明解释道:“你看啊,我挂着这个名头,是典型的挂羊头卖狗肉。别人背后会议论我占着茅坑不拉屎。我辞了这个职务后,就可以一心一意在苦水乡工作了。这样,谁都不可以在背后议论我了。”
“儿戏!”汪浩骂了一句,“陆天明,你以为职务是小孩子玩过家家啊,想不要就不要?”
陆天明没有出声辩解。心里想,自己这个副县长来得太轻松了。而且他现在上位副县长,背后已经有不少人在议论了。
说得最多的是他陆天明靠耍小聪明,赢得了上级领导的欢心,才带帽下来一个副县长的职务。
凭他陆天明的政绩,他是不可能坐上副县长这把交椅的。
这里面最不服气的就是曹春。
曹春就曾私下当着他的面抱怨过,说上面领导用人,完全没有眼光。
“我告诉你陆天明,你现在不但不能辞去副县长的职务,你还要做好准备,接任县长的职务。”汪浩严肃说道:“我已经找过相关领导汇报了思想。我们山南县这次县长选举,采用差额选举办法。谁得票多,谁就上。而且,你现在是三个差额人选当中的一个。”
“我?”陆天明吃了一惊道:“我是差额人选?”
“对。”汪浩道:“颜书记和梁市长都同意了。省里也基本同意了这个方案。”
陆天明试探问道:“三个差额人选,除我之外,还有哪两位?”
“都是熟人。”汪浩道:“一个是肖科,另外,杜平同志这次也是县长差额选举人选。”
陆天明一听,顿时乐了。
他比谁都清楚,自己在这次选举中,纯粹就是一个陪衬了。
无论是杜平,还是肖科,他们都是山南县的老人。他们在山南的根基有多深,陆天明想都不敢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