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目怜愍把又惊又骇的面相作足了,只能开口哀道:
“小修见过上仙…误脏了仙殿…心中惊愧之至。”
终于听着上头的声音清清冷冷,沉沉在殿中回荡:
“如今是何世道了…”
仅此一句,五目怜愍心中如同炸雷,即刻有了推断:
“不搜我魂魄,定然是仙修正道,又问世道,应是天变以前的仙人,如此神通却不知世俗,定然有缺,十有六七是被封在此殿!才能作此问!”
他只低声道:
“禀上仙,魏朝覆灭已有一千七百余年。”
上头沉默了一息,复又问道:
“李乾元何在?”
五目怜愍只觉得脊背发凉,颤颤巍巍地答道:
“魏太祖早已仙陨,落霞山中真君距离明阳果位只一步之遥。”
陆江仙看了看手心,那记忆已经得了五成,复又随口问道:
“我见着昔日果位皆空悬,不知皆去了何处。”
五目怜愍听得呆了,心中了然,暗自道:
“听闻就算是法相都看不清果位上是否有人…定是仙人无疑。”
他连连磕头,口中答道:
“小修赖着转生之法,活得久些,已有七百余岁!年轻时正逢父戚延治国,听闻许多传闻。”
五目怜愍低声道:
“小修见识浅薄,那时…那时听闻【并古法】中的『修越』被太越真君借着梁破赵兴所得,『玉真』的那位舍了果位离去,『全丹』那位重伤死在东方未明和东方未曦手里…”
“其余的大事…实在不晓得…”
他瑟瑟言罢,陆江仙仔细听了,随口问道:
“释道如今如何?”
这总算是问到了五目怜愍的长处了,心中长长的舒了口气,恭恭敬敬地答道:
“上仙!自苏悉空、释迦理最后两位世尊论道不欢而散,各自出界,释道分裂已久,如今分为七道…”
“分别是【空无】、【善乐】、【忿怒】、【大欲】、【戒律】、【慈悲】、【法界】。”
“除却忿怒相前后受人算计,法相不应,摩诃皆亡…其余都是有法相作镇的…”
陆江仙静静听着,心中对北释的实力有了大概估算,轻声问道:
“世尊几位。”
五目怜愍趴在地面上,绞尽脑汁,反复将要说的话闪电一般在脑海中重复审慎,颤声答道:
“据说…有一位还有回应。”
他话音刚落,面前的云雾光华升腾起伏,浮现出诸多变化,一道声音飘落下来:
“尊号。”
五目怜愍两唇颤颤,仿佛在不断进行心理斗争,口中不断变幻,答道:
“『大至禅…天阿阇梨』。”
他不敢将名字完整念出,中间特地停顿了片刻,说完这话,口中已经颤颤巍巍,不能自持,仿佛一只渺小的蚂蚁,呆愣愣的趴在白砖之上,上头的声音慢慢的飘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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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
这一声微微惊讶却有些反问的味道,却在五目怜愍心中勾起无限遐想,他明明不敢想,却有一种窥见遂古隐秘、叫人两脚发抖的兴奋感。
‘为何这样作答…为何这样作答…难道…大至禅…所得世尊之位是…’
他想到此处,冷不丁地打了个激灵,后怕地不敢再想,上头那仙人却不再说话了。
陆江仙手中的金光已经圆满,这五目怜愍的记忆已经到了手中,再也不必让他讲什么,不复再问。
“倒是怎么处理这人……”
他斟酌了片刻,下头的五目怜愍心中山崩海啸,张口要告饶,却发觉自己已经张不了口,只好磕头如捣蒜,一个劲地砸起来。
陆江仙静静地看着,心中盘算:
“这怜愍身躯尚在太虚,若是轻易杀了,众目睽睽之下一测算便死,不知留下多少痕迹,兴许还有真君和法相观察…”
“或是洗去记忆,却又太便宜他了…”
空旷的大殿满是回荡的响声,陆江仙看了阵,颇有些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感觉:
“一个怜愍…却又是在摩诃近前的怜愍,若是出了什么异常,轻而易举就被看出了!留什么后手到时难以起作用,反而留下大堆痕迹。”
他等了片刻,心中更是有了些推测:
“更何况在众释修看来,虚慕死在李曦峻手中,五目怜愍自然不会这样轻轻放过,李曦峻安然无恙就已经是怪事了…”
他斟酌片刻,暗暗思量:
“要么得让这家伙又快又急、了无痕迹地暴毙…要么须让他乖乖听话才是…”
陆江仙静静看了两周,声音渐冷,轻轻地道:
“五目!”
五目怜愍顿觉自己唇舌解冻,能够开口作答,喜极而泣,哀道:
“上仙……”
陆江仙声音幽幽,低声道:
“本座在这殿中多年…你虽是异教邪徒…却有些用处。”
五目怜愍只骇地拜下,答道:
“全凭上仙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