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宣听得愣了,盯着他的眉眼仔仔细细瞧了两下,这双眉眼却有些熟悉,在记忆中仔细搜寻了两次,终于与一修士重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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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骇上心头,双唇微颤:
“你…你竟然回来了!”
“其进锐者,其退速,青锋出鞘之前在于藏。”
虚慕静静坐着,盯着那铜剑看,冰冷光明的寒光照在他洁白干净的脸上,他声音沙哑:
“年少时万事轻用其锋,愤愤离宗族,向北疆,杀魔修,锻剑法,徒步万里,越过太行。”
“一情寄之于剑,万事作一场空,于是回首百年,大兄穷思竭虑,身陨族灭,仲兄为遏凶敌,败露自焚,幼弟求仙存命,为敌所害…”
此刻虚慕顶上慢慢生出发来,身形也渐渐魁梧了许多,似乎恢复到了当年郁慕剑的神态,眼里却还是唯独手中一剑。
“通崖前辈所说,虚慕琢磨了这么多年,如今自以为可以了,便回来取剑。”
“喀嚓。”
沉郁的白气从他的五窍中喷涌而出,在酒楼之中冲刷而过,木质的台阶抽出枝芽,又迅速腐朽,那桌案上的蒸鸡挣扎了两下,生出毛发来,在白气中叫了两声,又化作尘土消弭了。
冲击的白气扑面而来,李曦峻抽剑荡开,将两人提起,送到酒楼之外,陈鸯距离远些,擦了些白气的边角,那身灰衣的衣摆落下来几片丝线。
郁慕剑吐息之间,白气已经喷涌而出,五窍中的白气渐渐停了,衣袍下却依旧喷涌出白气,他冷声道:
“不知曦峻得了李通崖几分真传。”
李曦峻收剑回鞘,一手掐诀,定住喷涌来的白气,沉静地道:
“此处凡人众多,法师请与我去湖上较量。”
郁慕剑微微眯眼,抽剑踏步,转瞬便在湖上浮现而出,李曦峻接着一步,同样浮现出身形,空中落下冰雪来。
郁慕剑倒转铜剑,置在腰间,他这铜剑圆润粗犷,无锋无刃,闪着暗黄色的光彩,白气往剑上蜂拥而去,汇聚成一片白茫茫,如流水般翻滚,他道:
“此剑曰【铜藏】,取自堰山之铜,又取北海飃冥山之水、颍华郡次陀山之火炼成…”
李曦峻剑眉一低,仔细地看着他,心中略沉:
“这剑却奇特…不知能否敌过,青杜山是筑基阵法,他怎么样发起疯来,至少诸晚辈无事。”
他按剑不动,答道:
“剑名【寒廪】。”
郁慕剑只赫然拔剑,霎时见白气如海如浪,从湖上如白幕般蔓延过去,寒光如刃,嗤嗤作响,势大力沉。
这白刃从湖上飞过,似慢实快,炸得湖水翻涌,压得人心中生窒,李曦峻手中准备多时的【屠钧葵光】即刻放出。
他两指一并,数十道白气喷涌而出,葵光波动,化为绵绵细如松针的寒雪夹风,聚成一道,往那白气上冲去。
李曦峻施法一毕,也不等结果,即刻拔剑而起,纤细的剑身舞动出酷烈的雪白色光芒,身周的异象本被冲的一干二净,而今又慢慢飘起雪来。
月阙剑弧明亮一瞬,在这如海如浪的汹涌白气中破开一条道来,郁慕剑看得清楚,两眼浮现出激动的色彩,踏前一步,再度挥剑。
就在此时,头顶上却猛然间亮起光来,刺目的明光流淌而下,郁慕剑心中微跳,这明亮色彩浮现而出,一枚枚白色石砖接连凝聚,紧贴嵌合,幻化出一面巨大的关隘城门出来。
“哪来的贼子!真是好胆!”
那城门高耸,两根白色的门脚刻画着诸多纹路,巫咒神秘,檐牙高啄,上头立着一披着道袍的青年,惊且怒地骂着。
他不得不抬头抽剑,城门之中则明光闪闪,朦朦胧胧,仿正对着一枚烈阳,抽离着空中的白气,照得他面上生疼。
李曦明当真是又惊又怒,他多年来闭关修炼,知道家中受青池征调不容易,时不时留心着,李曦峻也早备好了手段唤他。
如今头一次被李曦峻的手段唤醒,急匆匆出来,一眼就是湖上白气翻涌,释修抽剑杀向自家弟弟,怒上头来,生出满腹杀机。
他只运转起气海中滚滚的修为,不计损耗地催动起来,『煌元关』中的每一道洁白砖石都放出光来,关中那道白色更是灼灼夺目,照得明亮亮,郁慕剑突然受了袭击,不慌不忙,只伸手一捉。
当下从袖中扯一条长布来,当空一抖,掉出一片金色咒文,皆如蝌蚪,在空中幽幽徘徊,组合为一金罩,将他护佑在内。
释修的手段大多数难以判断,李曦明一时也分不清他这手段是法器还是法术,只心念一动,将煌元关镇下去。
“轰隆!”
这亮白色的关隘轰然而落,郁慕剑躲了两阵,难以逃开,煌元关径直压在金罩上,明光流转,镇压之力运转起来,金光明光相撞,发出呲呲的白气。
李曦峻这头已经从白气中挣出,挑起一片雪白,酷烈飘飖,手中长剑回挑,甩出三道灵动狡猾的白光,没入白气之中。
郁慕剑才抵住李曦明的明关,稍稍顿息,身上的咒文发出铿锵的响声,才腾出手来抵御消磨,法诀掐到一半,不得不皱眉停了手。
他衣袖扫开身前的白气,两指一捉,硬生生制住一道流光,这白色的剑光在他手中不断挣扎,发出一声声刺耳的摩擦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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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不及反应,另一只手再度一挽,抽开一道流光,这才有机会抽出腰间的铜剑,白气喷涌,将这两枚流光冲开。
再收回原来那只手,手背上已经多了小小的一个孔洞,郁慕剑不以为意,收手轻轻一抹,将这枚血洞给堵住了。
“好!”
他不怒反喜,见了这一套剑招,眼中爆发出又惊又喜的色彩,面上满是欣喜之色,叹道:
“好剑招!好法门!真是奇思妙想!不拘泥于形式,有如天外而来…你未得真意,倘若开创者来剑,三枚流光只怕耍得我团团转!”
他满是喜色地念着,可这么一折腾,身上的金色光照已经忽明忽暗,『煌元关』专司镇压打磨,一息之间便可以照金为沙,威力不容小觑。
李曦明虽然没有什么出众的术法和打斗经验,可如今的这功法是实打实的五品功法,筑基后期修为发起狠来全力出手,单论仙基镇压这一手,可与三宗的出众嫡系没什么区别了,连郁慕剑都不得不暂时收起浮动的心思,浮现出讶异之色。
自家人知自家事,他这个金文法罩可不是寻常法术,本身就是五目寺的几个顶级法术之一,温养了几十年下来,寻常筑基都是难以撼动,却撑了几息便有些吃不消了。
他只腾出手来,浮现出白光,一手支住明关,一只手抽出一枚金色的咒文,掐诀施法,口中道:
“空狱案,尽人情……”
这人吐完这法咒,撑着明关的那一手吃力一挺,将这座关隘象征性地撼了撼,身形轻轻一迈,竟然就这样从底下脱困而出,在十步之外显露出身形。
他身上的金色光罩迅速明亮起来,慢慢恢复到原本的色彩,身后却纷纷然落起雪来,洁白的雪花齐齐横移一寸,挑出一片酷烈雪白的色彩,雪白透亮的剑光飞起,直刺他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