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增设一部级衙门,左、右山长及其属官俸禄、衙署开支,又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而且,这等于在礼部这个本就权重无比的衙门里,又楔入了一个相对独立、直接听命于皇帝的强力机构……权力格局将发生微妙变化。
他张了张嘴,想提一提钱粮规制,可转念一想,又停了下来,现在皇帝陛下对户部尚书都有固定认识了,就是,只会哭穷。
片刻后,张学颜终究还是将话咽了回去,化作深深一揖:“陛下圣明烛照!设立专司,统管学政人事,乃固本清源之策!臣……深以为然!”
申时行在旁也道:“臣也赞同了,不过这个事情,还需细细谋划,缓缓推行,不宜操之过急……”
朱翊钧微微颔首,对两位重臣的反应还算满意。
他再次看向儿子朱常澍,目光深邃:“澍儿,听见了?你将来长大了,要做的,可不是这小小一处蒙学的‘山长’了。要做,就做那统管天下官学、为朝廷选拔贤才、守护教化根基的‘山长’……”
“是左是右,看你的本事!”
“这担子,可比管几个厨子账房,重了千倍万倍!”
朱常澍似懂非懂,但他敏锐地捕捉到了父皇眼中那前所未有的郑重期许,以及申师傅和张师傅脸上那难以掩饰的震惊与叹服。
他挺起胸膛,小脸上满是认真与跃跃欲试的光彩,用力点头:“儿子记住了!儿子一定好好学本事,将来替父皇管好天下所有的学堂,让普天下的娃娃都念书,都念着父皇的好!”
朱常澍那声清脆响亮、申时行面上维持着帝师应有的沉稳恭谨,嘴角却难以抑制地泛起一丝带着宠溺与无奈的苦笑。
他心中暗道:“我的殿下啊,您可是天命所归的嫡长子,将来要继承这万里江山、统御兆亿黎民的,那皇极殿上的龙椅才是您的归宿,这‘管天下学堂’的差事,不过是陛下激励您向学、体察下情的一时之言罢了……”
他下意识地抬眼看向皇帝,想从天子脸上捕捉到一丝对童言无忌的宽容笑意。
然而,他看到的,却是朱翊钧眼中那异常认真、甚至带着某种灼热光芒的郑重期许!
那目光牢牢锁定在朱常澍稚气未脱却神采奕奕的小脸上,绝无半分戏谑之意!
这个时候,申时行心中有了半分疑惑,看陛下的脸色,不像是在说笑啊。
“好!说得好!”朱翊钧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力。
他上前一步,温热宽厚的手掌再次重重按在儿子尚且单薄的肩头,仿佛要将这份沉甸甸的期许烙印下去。
“皇儿有此心志,朕心甚慰!记住你今日的话!这‘管天下学堂’,绝非虚言!”
他微微侧身,目光如炬,扫过神情瞬间凝滞的申时行和张学颜,语气沉缓却字字千钧,如同在宣示一项既定国策:“申爱卿,张爱卿。澍儿乃朕之嫡长,深宫高墙之内,所闻所见,终有局限。欲承社稷之重,必先明生民之艰,知吏治之要,通政务之繁!”
申时行和张学颜心头剧震……
陛下要玩真的……
真的让太子当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