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来月信本就是身体最虚弱的时?候, 宋初姀来月信时?更甚。
大概是因为刚刚淋了一场雪了,本该后日才?到的月信竟生生提前到了今日,比之前更加难受。
她少时?夏季贪凉, 导致每到月信之时便如有人捶打小腹, 痛不欲生。以前裴戍在的时?候,她只要有两日不去施粥, 裴戍就能明白她是来了月信,于是时常翻进宋府给她送些小吃食。
祖母不让她吃的东西,裴戍总能悄悄给她带进?来,时?间一久,她每到这个?时候就格外依赖裴戍。后来裴戍死了,宋家也没了, 她便自己在崔府小院儿里睡上一天?一夜,睡醒了就不疼了。
也不知是不是如今熟悉的人在身?边, 她格外娇气, 窝在床上, 病恹恹的。
厚重的被子盖在身?上,宋初姀百无聊赖地看着床边滚烫的药汁,低声道:“你们的行军打仗的大夫也会看女?子这些小病吗?”
看着她苍白的脸, 裴戍脸色不太好,大掌攥住她纤细手腕小心摩挲:“这些还是会的。”
宋初姀思考了一会儿, 悄悄小声道:“我觉得他?医术似乎不太好。”
哪有大夫脉都摸不准的......
确实不太好, 但是够用。
裴戍摸了摸她青丝,问:“是不是太疼?”
宋初姀摇了摇头, 好笑道:“就是觉得, 偌大的皇宫,连个?靠谱的大夫都没有。”
裴戍眸子深沉, 带着一股属于上位者的姿态,低声道:“等过段时?日,大梁稳定下来,本君会广招贤才?,到时?候自会有更好的大夫来太医院。不止是大夫,还会有更优秀的人才?协助本君将大梁治理好。到时?候本君会收复疆土,将被瓜分的土地悉数收回来。”
他?看着她,格外认真:“东都以北,以后也将会是大梁的土地,本君若是不行,本君的子孙也会亲手拿回来。”
乱世一百余年,他?要让这乱世在大梁手中?结束。
熟悉的脸与那个?阴晴不定的君上渐渐重合,面前人气质更加沉稳,与从前很大不同了,宋初姀有些不安,低声道:“裴戍?”
男人看向?她,手掌探入棉被,轻轻落在她的小腹上。
“裴戍...”
她又叫了他?一声:“你能不能凑过来一下...”
裴戍没拒绝,微微俯身?凑过去,下一秒,就被女?子吻上唇角。
温热的大掌让小腹好受一些,宋初姀稍稍提起力气,抓着男人衣襟,肩膀微微颤抖,尽量掩盖住自己的不安。
眼?前人当真是裴戍吗,她时?常有种错觉,或许裴戍确实已经死了,她只是病了,才?将那位君上想象成是他?。
仿佛是为了探究什么,宋初姀指尖去摸他?的肩胛,直到摸到他?上面的伤疤才?微微安心。
男人大掌滑到她细腰处,将人按在榻上反客为主。
他?喜欢亲她,尤其?喜欢将她亲到失神,亲到只能攀附依偎在他?身?上,亲到她眼?中?只有他?,再也容不下别人为止。
他?不是好人,如果不是怕她哭,他?能将人囚在宫院囚到死,待百年之后他?与她一同葬入皇陵,再也没人能来打扰他?们。
无论是崔忱还是谢琼,无论他?们在她心里?曾有多少位置,他?在她心中?有没有那些人的千分之一,她也只能是他?的,这一点?任何人都改变不了。
吻越来越向?下,身?下女?子胸前衣襟散开,裴戍在她锁骨处徘徊许久,方才?慢慢停下动作。
将眸中?偏执欲压下,裴戍将她衣襟敛好,指腹略过她眼?尾,低低道:“翘翘,别招我。”
宋初姀呼吸急促,抓着他?袖子的手越来越紧,直到听到这声翘翘,才?微微放松。
不是她的幻想,眼?前人就是裴戍。
她在失衡的情绪中?找到了实感,抓着他?袖子的手渐松,下意识蹭了蹭他?掌心。
裴戍低笑一声,从枕下拿出那个?被她遗忘的玉镯,重新戴上去。
透亮的玉衬着白皙的手腕上格外漂亮,比之前那个?木镯子顺眼?太多。他?的翘翘值得天?下最好的东西,一个?不值钱的木镯,没了就没了。
“君上。”小太监的声音自殿外响起:“晏大人前来求见。”
裴戍握了握宋初姀的手,起身?出了殿门。
周遭安静,宋初姀许久才?缓过神来,她抬起手看了看那上面的镯子,重新撸下来塞到了枕头下。
她不喜欢,很不喜欢!
想到那个?被男人一刀劈成几办的木镯,那是裴戍给她的定情信物,如今却没了......
宋初姀敛眸,恹恹缩回被子,咬牙锤了锤软枕。
他?根本什么都不懂!
下雪飘了一整夜,落了一层薄薄的白霜。
晏无岁立在檐下,见到裴戍出来连忙上前行礼。
“君上!”
他?直起腰,连忙道:“崔家那个?小郎君哭了三日,吵着闹着要找宋娘子,闹得整个?大狱鸡犬不宁。”
晏无岁揉了揉眉心,叹道:“毕竟是个?孩子,狱卒不敢用刑,而且....”
他?打量了一眼?裴戍的脸色,可以提高声音道:“而且毕竟是宋娘子的亲生骨肉,若是宋娘子知道了定然会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