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将东西打包好,问她:“夫人这些物件需要一同带走吗?”
宋初姀回头一看,是月娘子给她做的那些小?玩意。
“不带了?。”
她说:“留在?这里吧,就留在?原地,不要再?动。”
宋初姀坐在?马车中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那处别院渐渐缩成了?小?点,最后再?也消失不见。
一进崔府,她便被?老夫人院中的嬷嬷请了?过去。
老夫人年事已高,满脸皱纹,一看到她来便招了?招手道:“翘翘过来,让祖母好好看看你。”
她愣了?愣,最终坐到了?老妇人身边。
布满皱纹的手摸过她眉间,笑吟吟道:“翘翘好命。”
好命吗?
宋初姀不这么觉得,但她没有反驳。
“等翘翘休息几日,祖母便将崔厌记去你的名下,你也不用管,只?需让他?自?生自?灭就好。只?是终究是七郎的长子,怎么能有个妓子出身的母亲。”
老夫人冷哼道:“还好那个月娘子自?己识趣,少废了?许多周章。”
宋初姀这才反应过来,原来那个孩子竟被?取名为崔厌。
她呆呆看着眼前这个慈眉善目的老人,突然就有些看不清她的面容了?。
那天老夫人说了?很?多,可宋初姀却一句都没有记住。
她从?院中走出来后,看到了?那个为月娘子接生的产婆正与老夫人院中的嬷嬷说话?。
产婆看到她脸色一变,刚想要走,却被?宋初姀一把揪住了?袖子。
似是猜到了?她要问什么,产婆长叹道:“夫人这是做什么,老奴不过是个听主子话?的下人,您就算是要偿命也找不到老奴这里啊。”
“月娘子确实是难产死的,但是您要老奴怎么和您解释呢?”
“老奴只?能说,这件事月娘子也是知晓的。她一个青楼妓子,小?郎君若是随她长大,那岂不是受人耻笑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月娘子是个聪明?人,是夫人您太执着了?。与其在?这里找缘由,夫人不如日后多帮衬些小?郎君,若是月娘子泉下有知,也会感谢夫人的。”
产婆说完就走了?,留下僵立在?原地的宋初姀。
七月的天气,她却觉得冷到了?骨子里。
老夫人从?一开始想要留下的就只?有那个孩子,月娘子也知道。
原来她在?临盆的那一刻,就知道了?自?己的结局。
那天夜里,崔忱从?外面回来,身上沾染了?一身酒香脂粉气。
彼时他?衣衫凌乱,身上遍布女子留下的吻痕,看到她微微一笑:“卿卿,你回来了?。”
月光清冷,照在?崔忱脸上,犹如鬼魅。
千金散的香气从?他?身上散发出来,宋初姀看着他?,想到的确是月娘子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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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初姀发烧了?。
第一个发现的人是清早过来递清水的荣妪,彼时她将水放到一边,唤了?几声夫人,却不见人应答。
原以为是夫人睡得太沉,可一掀床幔去推,却摸到了?一片滚烫。
荣妪脸色一变,几乎是踉跄着去找大夫。
宋初姀是半夜开始发烧的,这一次的风寒来势汹汹,没有给人丝毫准备,便将她烧的失去了?意识。
大夫来了?一茬又一茬,崔府的小?院被?药香侵占,远远看去,总是能看到缕缕升起的炊烟。
崔府一角被?药香侵占,有人要来看,却都被?拦在?了?外面。
高烧久久不退,一直烧到了?第三日清晨,总算稍稍退了?些。
宋初姀睁开眼,失神?看着床边青纱,只?觉大梦一场。
屋内满是药香,墙角的十几只?暖炉将屋内烘的燥热。
这是在?给她发汗。
大夫说,将身体中那些汗拿出来就可以退烧,她隐约之间,好似有听到过。
室内传来缓慢的脚步声,荣妪步履蹒跚地端着药盅进来,看到床上睁眼看她的女子,猛地顿住。
“夫人,您醒了?!”
她扑上来,哭得涕泗横流:“夫人您总算是醒了?,若是再?不醒,府中就要人去为您准备棺椁了?。你若是真的出了?事,老奴与小?郎君可怎么活啊!”
她哭完抬头,见宋初姀没有反应,先是一愣,又猛地一惊。
扶着床沿的手微微发抖,她正要起身去找大夫,却被?宋初姀拽住了?袖子。
尚在?病中,宋初姀没什么力气,哑声道:“帮我倒一口水。”
听她的声音荣妪险些喜极而泣,连忙为她倒茶。
“刚刚夫人真是吓死老奴了?,大夫说夫人烧的时间太久,可能会影响心?智,老奴还以为……”
荣妪没继续说下去,而是小?心?将茶水喂给宋初姀,忍不住道:“夫人烧了?好久,府内有人讲闲话?说夫人要死了?,小?郎君为此偷偷哭了?许久。”
宋初姀敛眸,轻轻嗯了?一声。
荣妪观察她的神?色,又道:“您和郎君是不是...…这几日,郎君未曾露面。”
夫人生病的这段时日,府中关系好的关系不好的都过来过,只?有郎君一直未曾露面。
她想到那日情景,心?想郎君可能是心?中有刺,所以才一直不愿意出来。
宋初姀没回答,耳边听到远处喧嚣,问:“今日是什么日子,怎么这么热闹?”
她院落一旁便是围墙,能将外面听的分明?。
荣妪道:“今日是新君登基的日子,建康城都在?庆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