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在雷捕快他们的帮助下, 合远县一批批家破人亡的受害者被送到正荣县安置下来。
刚开始还需要他们帮忙,后来合远县的人听说后,全都自己想办法。
能跑自然要跑。
以前是觉得无处申冤, 现在不一样了, 现在有人帮忙了。
好在正荣县衙门早有准备, 在县城慈幼院里安置他们, 虽说吃不上太好的饭菜,但有大夫,有米粥供应。
即使是最低限度,只能保障生命的东西,就足以让这些受苦许久的合远县百姓吐露心声。
接下来的供词都不用多问,就差小吏不够, 记不下来。
一篇篇罄竹难书的证词到手,又挑了几个能行动的证人秘密前去府城。
为什么是秘密?
自然因为这么大的动静,隔壁合远县已经知道此事。
但一时半会,也拿正荣县没办法。
只想着能拖一会是一会, 同时送消息给陈举人, 以及在府城自己熟悉的官员。
他们深耕合远县多年, 不会只有一个靠山。
流水般的银子送出去,肯定要有效果的,不至于对他们做什么,只要睁一只闭一只眼即可。
陈举人的儿子陈书生,此刻正在被他娘怒骂。
陈书生的娘,被人称为袁二娘。
同时挨骂的, 还有个叫袁书生的, 这位是赌场袁家的本家,也是袁二娘的亲侄儿。
这两个人, 就是在路上诱赌许春的其中两人。
他们俩路上手痒,喊着跟班一起去赌,但身边那个捕快一定要参与进来。
那捕快输了又不认账,大家只好去骗其他人。
同路的书生们都知道他们是什么人,根本不跟他们来往,所以找了冤大头许春。
他们俩又仗着常年混迹赌场,用了些手段,把许春的钱给骗光了。
本想着许春不敢说出去,可人家县学的人竟然很团结,县学夫子还帮他出头,最后扭扭捏捏还了二十两。
这让他们记恨多时,在府城被抓的时候,供出许春那就更正常了。
袁二娘道:“你们是不是蠢的,为什么要招惹正荣县的人?”
“现在麻烦上头,你们知道要花多少银子摆平吗?!”
陈书生跟袁书生低着头,两人看似老老实实挨骂,嘴上还道:“怎么一个外县的也来管咱们的事,他们还真能受理了?哪有当官手这么长的。”
这是实话,当官管好自己手头的事就行了,随意插手别的地方,任谁都绝对不对劲。
这种越俎代庖的事传出去,很多官员先责问的是正荣县县令。
“所以这次应该没事,那官员年纪不大,是个愣头青。”袁二娘道,“最近老实一点,自己身上的事很少吗?你们县试的名额怎么来的,你们心里也有数。”
按照他们两个的成绩,县试肯定过不了。
他们是买了两个学生的县试名额,自己顶上去的。
当然了,说是买,也是半强迫半买。
他们原本的打算,是让那两个人跟着去府试,考上府试之后,他们直接去院试。
那样秀才的身份就到手了。
可是陈书生他爹陈举人传消息,说今年格外严格,府试肯定混不进去。
这种操作的可行性很大。
毕竟这年头又没有照片,府试谁去了,府学也不可能全然知道。
但到院试那一关,因为剩下的人少,夫子们又能认个脸熟,就不能再让人顶替。
陈举人是怕他们院试都过不了,再引起怀疑,得不偿失。
今年学政跟知府都很重视,所以明年再说。
但他们名额都买到了,两人干脆去府城玩一趟,半点没想把名额还给那两个辛苦读书的书生。
甚至那两家人走到哪,都有泼皮跟着,怕他们去其他地方告状。
那两个学生欲哭无泪,只能在家恨恨读书,期盼明年这种倒霉事不要找到他们了。
袁二娘这会更加强对这两家人的禁锢,又对自己儿子侄子嘱咐:“不准出门,知道吗?此事要尽快平了。”
县里衙门要打点,府学的衙门也要打点。
没有上万两银子平不了。
加上她大伯,也就是前县令说园子不够好看,还要再买些奇石。
她从哪弄那么多钱。
合远县的人都要穷死了。
要不是这样,她至于让赌头们去隔壁县?
也是她听了陈举人的话,说什么弄散正荣县的县学,那边风气就坏了,整个正荣县的银子都会流入她这。
一个两个,全都是蠢货。
陈举人在府城养那么多小老婆也要自己出钱。
这次正好全给断了。
袁二娘并不在意对方养多少小老婆,在意的是钱要自己出。
合远县这边的人,基本都跟袁二娘一个想法。
并非他们不警惕,而是对方是隔壁县的,又是个小年轻,手伸不到他们这里。
就是要出钱。
以后肯定要从隔壁县给弄回来。
陈举人在府城看到消息,也恨得牙痒痒。
同时也奇怪,正荣县的新县令为何那么大胆?
还是背后有什么势力?
聂县令的身份并未故意张扬,他跟知府的关系也很少有人知道。
要不是聂县令为了给许春求情,特意让人送信给知府,纪元都不能肯定。
陈举人只好托关系找人。
只要正荣县的文书递上来之后,府城衙门直接压到最后面,过不了两三个月,此事就拖黄了。
到时候再被衙门看到,那些所谓的证人证词全都作废无用。
他们甚至不用多做什么,把文书押后即可。
最好压个一年半载,合远县的人也会彻底绝望,不再相信什么青天大老爷。
陈举人四处活动。
完全不知道正荣县的动作有多快。
文书送到府衙?
错了,直接送到建孟府知府手中。
最近跑前跑后,人更精壮的雷捕快正站在知府面前汇报情况。
饶是雷捕快都有些紧张,他从未在这么高的官员面前说这样多的话。
知府旁边,还有府里法司的通判,建孟府通判听着雷捕快的话,头上冷汗直冒。
他管的就是府里诉讼,此事正中他的职责范围。
但雷捕快说到最后,通判还是道:“此事确实该查,只是你们正荣县为何如此上心,这不该是你们职责范围。”
通判照例一问,语气并不严厉,眼前的小捕快能找到知府面前,自然有原因,他混迹官场多年,如果这点都看不出,那就不用待在这了。
果然,雷捕快都没有说话,知府道:“此事紧急,正荣县县令同我讲了这件事,本官派他们去查,这点不用担心。”
说着,知府还给通判吃了颗定心丸:“想来肯定是合远县的县令有问题,欺上瞒下,此事全然是他们的过失,咱们也是被蒙骗了。”
说是咱们,其实讲的是通判被蒙骗。
既是被蒙骗,那就没有罪过。
或者说,办好这个案子,那就没有罪过。
通判心领神会,立刻打包票:“知府大人放心,下官一定秉公办理,一定会还百姓一个公道。”
“正荣县的县令能帮这个忙,那是再好不过了。”
雷捕快听着,心里暗暗松口气。
接下来的事,必然会非常顺利。
雷捕快觉得顺利,那边的陈举人却一直碰壁。
本来昨天还说得好好的,今日怎么就变卦了?
六月二十五,纪元等人在收拾东西。
从事发到现在,也半个多月了,事情的发展超过所有人的预期。
纪元听说,通判派下来的人已经到了合远县,身边还带了随行官员。
拿着知府跟通判的命令,过程或许曲折,最后的结果却一定是通判的人赢。
正荣县的雷捕快等人也被调过去帮忙,他们最清楚这次案件的前因后果。
聂县令也去了一次,还临时帮忙主持了合远县的政务,发现不少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