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算计,不错,你的命,自是不值八百七十一名无辜百姓的命,一人都不值。”
梁伯凤叹了口气:“殿下,来晚了。”
“晚了吗,不是约定明日吗。”
“贫道是说,殿下你…罢了。”
自从进入了古亭,梁伯凤就一直盯着齐烨,笑吟吟的,这笑容,愈发浓厚,这笑容,似乎带着几分赞赏,这笑容,也隐藏了难以言说的遗憾。
“殿下,能否离去,回京,或是回?城,归去可好。”
“不好,脚长在我身上,我想去哪就去哪。”
梁伯凤长叹一声:“好,也好,那殿下莫要坏了我等大事,若不然,贫道会亲手取你性命。”
“这样的话我多了,现在我依旧好端端的坐在这里,省省吧,说,为什么见我。”
“只是为了见见殿下罢了。”
梁伯凤突然弯下腰,从脚下一个破布包里掏出了一个笛子。
这个破布包之前就在,里面只有一个笛子,阿卓检查过了,没有任何异常,还当是哪个出城游玩百姓落在这里的。
笛子似乎放了很久,满是灰尘,梁伯凤擦拭了一番,缓缓奏出了一曲,悠长,悦耳,又令人听出了某种莫名的悲伤。
不知不觉间,众人都沉浸在了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曲儿中。
一曲作罢,梁伯凤将笛子放在了齐烨面前。
“赠予你。”
齐烨看了眼笛子,不阴不阳的哼笑了一声:“你自己留着吧。”
阿卓一把抓起笛子,再次检查了一遍,定睛看过方才注意到刻着一排小字,或是说一首不算诗的诗。
魑魅魍魉乱人间,白骨成山做金屋,寝皮嗜肉道苍生,似是妖魔似是佛,何如一剑破苍宇,再添阴曹几缕魂。
阿卓冷笑道:“你作的?”
梁伯凤笑而不语。
“你也配。”阿卓哼了一声,将笛子放了回去。
齐烨望向笛子上的小字,似笑非笑:“岂会是梁道长作的,哪有人会将自己喻做用百姓尸骨做成屋宅的魍魉鬼魅,是吧,不过要说这诗,也不错,看似普度众生的神佛,实则行的是妖魔鬼怪丧尽天良的手段。”
“妖魔也好,神佛也罢,皆在一念之间。”
“一念之间,一念之间。”齐烨犹豫了一下,叹了口气:“那道长的一念之间,在何时,在何地,在那济世堂被付之一炬后,还是在你的弟子在惨死营中时,普度众生的神魔,变成了今日寝皮嗜肉妖道,舟师中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鹰道人。”
“贫道算不得什么,贫道也从不道苍生。”
“那是谁在道,厉良玉道,他懂个屁的苍生。”
“殿下从何处来,殿下来时之处,难道不是处处道着苍生之声,不是处处道着苍生之人。”
齐烨无言以对。
是啊,京中那么多高门大宅,金碧辉煌,一砖一瓦,不都是用百姓的皮、骨、肉,堆砌而成的吗,他们居住在百姓的皮肉之中,满嘴的苍生,满嘴的天下,可吃的,喝的,却是百姓的肉,百姓的血。
梁伯凤站起身,朝着齐烨深深施了一礼。
“贫道见殿下,只为一事,不情之请。”
“我不会答应,不过也很好奇,说。”
“他日,会有一道童求见殿下,交于一物,还望殿下珍视此物。”
“什么东西。”
“这世间,最卑微之物,也是最珍贵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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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不等齐烨说同不同意,梁伯凤转身就走。
众人拦住了梁伯凤,齐齐看向齐烨,手握刀柄。
齐烨仰着头,望着黑漆漆的夜空,终究还是点了点头。
他冒不起这个险,丝毫冒不起。
梁伯凤走出了古亭,走上了官道,回过头:“这便是殿下为何在东海寸步难行之由,恶人,只敢欺辱心怀善念之人,好人,总是被欺辱。”
“去尼玛的!”齐烨破口大骂:“十个数,给老子消失,别逼我后悔!”
“今日月满,殿下何不赏月片刻,半个时辰后再行离去。”
“趁早滚!”
梁伯凤也不恼怒,走向了官道,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阿卓轻声问道:“跟上?”
齐烨无奈道:“人多了被发现,人少了打不过。”
龚信从人群后窜了出来:“本侯带着徒儿去。”
“算了,赏月吧。”
齐烨骂了声娘,开始计时。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齐烨度日度年,不到半个时辰,吼了起来。
“上马,速去蒋村!”
“卑下去。”
周宝自告奋勇:“卑下带着五十人就够,其他人护着您。”
阿卓认同:“不错,莫要中了那妖道诡计,引君入瓮。”
旺仔拿出了舆图,那两处村落的确很容易设伏。
“带着百人,带着二十支火药箭,去吧,我们在这里等你。”
“是。”
周宝领命而去,带着人骑着快马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这一等,便是足足三个时辰,周宝等人回来了,毫发无伤。
齐烨破口大骂,大骂连连。
他的确中计了,不是中埋伏,而是被耍了。
两个村落,根本没有任何舟师军伍,百姓在村儿里呼呼大睡。
骂了半天,齐烨气呼呼的望着小伙伴们,灵魂拷问。
“我特么就这么蠢吗?”
众人无声叹息,不是蠢,只是太好猜了。
大家也挺闹心,都被玩了,多好的机会,刚刚一狠心除掉梁伯凤该有多好。
可惜,即便回到了刚才,大家还是不敢赌,不止齐烨,每个人都不敢赌。
不是齐烨蠢,不是大家蠢,只是好猜,大家都好猜,因为这群人本就是志同道合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