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堂礼部尚书,一句之乎者也都没有,是孟子没日上,孔子也没曰上,和唠家常似的说着大白话,愣是让齐烨一个字都反驳不出来。
当朝礼部尚书周介,不说一语道破了朝廷的本质,至少也算是毫不避讳对齐烨说出了礼部到底是干什么的。
不错,就是负责做买卖的。
礼部什么都参与,又什么都不是参与的太深,需要深的时候就深,需要浅的时候就浅,深深浅浅,根据反应,根据实际情况。
科考,也是买卖,买卖的目的,是维持秩序,维持平稳。
为了朝堂的秩序和国朝的平稳,万物皆可买卖,包括科考这种名义上对天下,对江山至关重要的读书人盛举,乃至是公平,公平,也可买卖!
“是啊,买卖,老大人说的是。”
齐烨笑了,脸上露出了极为苦涩的笑容。
“读书人,何尝不是小人物,以为自己是大人物,或者会变成大人物的小人物,在无数的这种小人物眼里,眼里为之奋斗一生的事,在你们这些真正的大人物眼中,不过就是买卖罢了。”
周介继续喝着茶,不言不语。
科举,是个市场,寒门弟子,卖了寒窗苦读无数年,买了一个官位,换了朝廷颜面,都有的赚。
可这些官位又不能全部卖给寒门子弟,他们只是脸面罢了,没太大赚头。
真正的赚头,得是出大价钱的世家。
世家用当狗,用当忠君爱国之人,用当顺从者作为价码出价,买自家子弟出头。
自家子弟出了头,再将本钱赚回来,赚取更多利益。
科考,是公平的。
可决定谁入榜的,是人,不止是礼部官员,还有天子。
既然有人参与,那么看似越是公平的事,一定越不公平。
什么科举舞弊,什么买通考官,什么押题猜题买题之类的,对礼部官员来说就是个笑话,没有舞弊,因为买卖根本不需要舞弊,他们用最公平的手段,去做最不公平的事。
“敢问老大人,为什么要对学生说这么一番话。”
齐烨站起了身,不等周介回答,自顾自的说道:“不止是因科考,而是因礼部不允许大量的百姓之子读书,不允许大量的百姓之子通过科考入朝为官,是不是,这买卖,不允许百姓入局,百姓,连出卖自己的机会都没有!”
周介脸上闪过一丝失望的表情,看着齐烨,满眼都是孺子不可教也的目光。
“百姓之子入朝为官,不值一提的小事。”
齐烨冷声问道:“那什么是大事。”
“国朝稳固。”
“好。”齐烨冷笑一声,霍然而起:“走着瞧,老登!”
撂下一句狠话,齐烨转身就走。
齐烨那冷酷的背影,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
“额…”
眼看着快走出门槛儿了,齐烨止住了脚步,连连骂娘。
“差点忘了,我来不是找你说科考的事的,是关于佛教的事。”
“佛…”
周介楞了一下,似是想到了什么,垂头丧气:“科考一事老夫让步三分如何,这佛教徒之事,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哈哈哈哈哈。”
齐烨掐着腰,得意大笑:“老东西,你果然知道内幕,我说的是佛教,你说的是佛教徒!”
“殿下你…”
周介摇了摇头:“为何总是蹚这会令国朝不稳固的浑水,周而复始,乐此不彼,好是令人厌恶,厌恶至极,实是面目可憎!”
“你马勒戈壁。”
齐烨脸一黑,又坐回去了:“我乐意,你不谈的话就别怪我干你,你自己也说了,干你也白干。”
“为了朝廷稳固,殿下打了老夫也白打,而老夫为了朝廷稳固将这科考做成买卖,你与老夫啊,都不是什么良善。”
周介满面揶揄之色:“不过老夫倒是欣慰,殿下终于悟了,老夫是婊子,却不立牌坊,殿下是肩抗牌坊当婊子,浪,浪到家了,长江后浪推前浪,老夫佩服。”
齐烨张了张嘴,扭头看向屋外,着实想问问,这老登到底是不是礼部的尚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