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点点头:“有的。”
“她这骨龄,寻常天赋的人都已经感知不到,她居然还有——真是可惜,要是再早个几年……”从发髻样式来看,少女早已及笄,骨龄显示有十九岁,这个年纪浪费太多天赋,若能在最佳时间启蒙修炼,说不定真是个二品上中资质,眼下也只能亡羊补牢。
老友道:“是我耽误她。”
民间消息来源匮乏,别看西北沈棠闹得轰轰烈烈,率兵打进了西南,如今又势如破竹要占领全境,最底层其实知道不多。他隐居也是真隐居,市井消息多落后,他知道就有多晚,连褚曜重新出山也是一个友人做客,偶然跟他提及他才知道。听到褚曜这话,心中懊悔可想而知。在场反应最淡定的反而是少女本人。
她道:“曾祖何必自责?各人有各人的命数,恰逢其时胜过生不逢时。晚辈听闻康国侍中扬名之时,已是人妇多年且育有一女,年岁不比晚辈更长?何时都不算太晚。”
褚曜豁达一笑:“正是这个理。”
心境悟性在修炼路上最重要。
少女一瞧就是个通透的。
一朝开悟可抵得上他人十数年苦修。
什么时候都不晚,怕就怕连开始都没有。
老友沉沉叹气,并不是很能看得开。
褚曜对曾孙女满意也算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至少有个好开头。有些话,他要提前给褚曜说一说,免得褚曜被自家曾孙女纯善的外皮骗了,遂着重强调她有些祖辈遗风。
这个“遗风”不是指天赋。
说得通俗一些,是有些缺德的。
褚曜:“……”
老友颇为为难地道:“她日后若有福气得到你的指点,你就让她多多练心。不知是不是多年离群索居,跟着我这老头子的缘故,在人性上面有些异于常人,实在是……”
“异于常人?”
“前阵子怂恿一老妇分了子女尸身。”
褚曜:“???”
乍一听很惊悚,再一听很耳熟。
这不是这阵子风波的导火索?
褚曜问:“你的主意?”
少女笑弯眉眼:“叔翁觉得如何?”
褚曜不点评:“你如何想到的?”
“不赌人心向善,但赌人心皆恶。”
“果真有祖辈遗风。”
少女摇头道:“倘若晚辈是他们,断不会落到刑场五马分尸的下场。倘若祖辈真坚信人心皆恶,如何会真心实意相信一个懦弱昏庸又刻薄寡恩的主君?真有戒备就不会失手被擒,如此天赋才华葬送在对方手中,死得不值。”
明知道苗头不对还固执己见,是愚忠。
为庸主累及全家上下,是愚蠢。
曾祖父总说她有祖辈遗风,但她深入了解之后觉得评价不实,甚至觉得曾祖说笑。
少女这番话其实不讨喜,对于认识祖辈的故人褚曜而言,实在搏不了一点儿好感,甚至还会败好感。她明知这点还是要说实话。
褚曜的反应在少女意料之外。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执棋者能纵观全局,棋子深陷局中只能看到片面。”褚曜叹道,“这是其一,其二便是你将文士看得过于厉害。二品上中文心也好,不过是有点儿小手段的庶人,面对一个王庭,即便是一个芝麻大点儿的王庭,也是无法抵抗的。”
看得清楚但逃不开啊。
康国那几个奇葩属于异端。
“其三便是故土难离了,褚国虽小却也是故乡,你生于他乡长于他乡,自然不懂褚国对你祖辈的意义。有人良禽择木而栖,也有人固执想挽大厦将倾,虽枉死也无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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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这种人而言,性命是最不值钱的。
能不认同,却也不能说错。
褚曜能明白。
假使康国也到了那一步,他愿殉国。
少女眸底闪过一丝恍惚。
褚曜温和道:“勿想太多,都过去了。”
“一路舟车劳顿可是饿了?东厨已经备好,先用膳吧。”褚曜没想到出主意的人会是故人子嗣,事情也不急,他准备明日再跟主上提,落座的时候护卫送来几口大箱子。
箱子里面装着一些特产。
大多并不是很名贵,但明显用了心。
褚曜拍了拍额头:“瞧我这记性。”
他差点儿忘了自己还有个弟子叫屠荣,年岁跟少女也是般配的,又是自己当做半子的孩子,也能履行他与友人的婚约。但他没准备直接提,儿女姻缘还是要看缘分。他两个半徒弟,屠荣林风和虞紫,除了虞紫有点儿动静还夭折了,其他两个明显不咋开窍。
看缘分吧。
以他单身多年的经验来看,有儿有女的单身生活确实舒服。正想着,他的半个好大儿带着朋友登门,人刚到大门口,大嗓门已传到厅内:“师父,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褚曜冲老友道:“是我徒儿显荣。”
老友眼眸倏忽亮起。
“徒儿?”
他显然是有些动心。
少女对此却是无动于衷。
青年进来的时候,老友眼睛更亮,只差在脸上写“这就是老夫梦中情曾孙女婿”!
忽略了青年身后跟着个人。
褚曜却一眼注意到他,起身相迎。
“侯爷怎么来了?”
老友疑惑,回忆此人是康国哪位。
康国建国多年,身怀爵位的人却一只手数得过来,浑然忘了对方的“侯爷”可能是因为自身实力。公羊永业道:“给你徒弟看诊。”
褚曜:“……”
不是,公羊永业的医术不是专攻男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