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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城内西南方向的归义坊。
因为地处最西南角的位置,宦官挟持皇帝逃跑时焚烧皇城的大火并没有蔓延到这里。
坊市的一家宅院门口,一名男子敲响了大门。
“吱呀”一声,门被打开了,一名白发苍苍的老管家模样的人探了半个身子出来。
“这位郎君,何时敲门?”老管家问。
自从皇帝走后,长安城里已经是一片凋敝,几乎没有什么人际往来。
大家俸禄也没有了,谁还招待朋友或者上门麻烦人家呢?
自己家的老爷只是御史台的主簿,从七品下的小官,平时也没有积蓄,都宅在家里数日了。
因此,眼前这个30多岁的男子来的很是奇怪。
他也想不起自家主人什么时候有了这样一位朋友。
“在下从瑞州来,给张主簿带来一封故人的书信,请老人家代为通报一声。”来人倒是很讲礼貌,揖了一礼。
“稍等!”听到来人这样的说法,老管家也不敢耽误了,连忙往后院跑。
张世文,字德明。
他是张氏家族仅存的几个后裔之一。
追溯上去,他的家族祖先是汉代名臣张良,家族里也出过张柬之、张九龄这样的名人。
不过到他这一代,官职就只是御史台的主簿了。
最关键的事,家族经历近百年藩镇的盘剥,已经给不了他什么支持了。
听到瑞州两个字,他第一反应就是王彦庭。
没有别的,瑞州太偏僻了,还是下州,那里就没有出来过什么人物。
自己唯一觉得和瑞州搭一点边的,就是去年认识的王彦庭。
要是换在初唐或者中唐的时代,作为出身大家族的他,根本不会搭理王彦庭这样的军头。
可是形势比人强,现在哪里还有骄傲的资本。
何况在张世文看来,王彦庭虽然不读什么经典,但是谈吐还是可以的。
而且为人也没有什么架子。
去年在长安的时候,王彦庭每天都是招呼他们这样的一大群底层官吏吃吃喝喝,很是过了一段舒服日子。
想到此处,张世文不觉有些怀念了。
自从宦官挟持皇帝出逃以后,长安就乱套了。
也不用上朝了,也没有人发俸禄了。
别说百姓,就是官员也受不了。
前几天听说吏部考功司郎中不堪重负,带着全家自杀了。
唉!这是什么世道啊。
像他们这样的小官,就是想追随皇帝,也没有人接纳,只有在长安混吃等死。
此刻,他看着王彦庭的亲笔书信。
人家邀请他去安东,担任一州的司功,算是专业对口的。
而且王彦庭明言,不管他邀请多少同僚前往,安东一概就地安排,绝不让一人没有着落。
最关键的,王彦庭邀请的是他全家,并愿意承担全家搬家的费用一百贯。
张世文的眼睛渐渐地红了。
朝廷早就不像朝廷了。
长安城里少说还有500人以上的各级官员留下来,谁管过?
能够被请到别处任职的都是三品以上的大员,谁在乎过他们这些下级官吏。
王彦庭递出来的,是救自己一家出水火的救命稻草。
“张主簿,我家太尉让我带了100贯给您,在外面车上,请您吩咐人去搬进来。”来人很是谦卑,但说的话却恰到好处。
张世文最后的一点犹豫瞬间就烟消云散了。
他挥挥手,示意不急。
这点矜持还是要的,尤其是在王彦庭的下属面前。
他估计人家连信里写的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奉命送了钱来。
“你家太尉是说无论多少人去都可以吗?”他把自己关心的问题先问清楚。
自己在朝廷里还有一些同僚好友,也是快活不下去了,如此的好事自然是要拉着一起的。
比如刑部主事王之倩、礼部员外郎吴晟,这是至交好友,一定要带上。
“是,太尉交代过,只要愿意去安东,您通知我,我们立刻奉上路费。”来人再次确认了。
这一下,张世文放下心来,又想了想,问:“你是住在哪家客栈,我联络好了派管家通知你。”
他以为对方是为了送信专门来的长安。
却不知眼前的人是安东军情报司的属员,已经在长安落户两年了。
来人可不敢告诉他自己的身份,连忙道:“如此好了,我过三日再来,到时候您把名单给我,我自会办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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