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大强：“你这破烂大王叫着不怎么好听，但是最起码也得到实惠了。我那个时候叫什么你们知道吗？我外号叫老黄牛。”

“咦，为什么是老黄牛啊。”黎舒月好奇了。

就连周泳妮都觉得自己这头儿的八卦不香了，很快的挂了电话，捞起小表弟，抱住他坐在一边儿竖着耳朵听八卦。

周大强：“我爸妈偏心老二，打小儿就对我不好，什么都让我干。我这人也老实，让我干啥就干啥。我家不是农村的吗？打猪草挖野菜捡柴火，这些都是小事儿了，我还下地呢，那个时候我才小学，就跟着下地干农活了。所以村里人给我起个外号叫老黄牛。”

“那爸，你后来是怎么进城做工人的啊。”

周泳妮倒是很少听他爸说这些，难得有这么个机会，赶紧问起来。

周大强：“害，我这人也算是好心有好报。我有一次进城遇到一个拐子偷孩子，我就见义勇为了，当时那对夫妻有点能耐。为了感谢我，给我安排了工作。当时你奶还想让我把工作让给你二叔呢，当时我都动摇了，还是给我介绍工作那个贵人开解了我。这有文化的人就不一样，当时我就觉得他说的好有道理，孝顺不是愚孝，什么东西都是掌握在自己手里才更好。就算想孝顺，手里也有钱，而不至于被别人拿捏，我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儿，那是我难得的清明时刻。”

他笑着说：“好在我来城里上班了，不来城里上班都不能认识你妈，后来我们作为双职工单位分了房子，早几年房改的时候，我们拿了很少的钱就买断了。也算是在城里有了家站稳了脚跟。”

周泳妮：“哇哦，那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啊。”

“相亲。”

周泳妮：“？？？”

她惊讶的看着亲妈，又看看爸爸，再看三姨和小姨。

黎舒欣：“这个我知道的，我当时跟我姐姐一起去的。”

当时黎舒萍相亲，黎舒欣还蛮小的，不怎么懂事儿，她好怕姐姐走了，就再也不要她和小妹了。这个家里面，只有大姐跟他们是一国的。她当时生怕自己被抛弃，偷偷溜着跟了上去，结果被人发现了，拎了出来。

黎舒欣想到自己干的那个事儿，羞耻的不要不要的，幸好大姐和大姐夫两个人相对了眼，大姐夫也是一个憨厚人，不然黎舒欣真是要后悔的，自己当时怎么就傻乎乎的跟上去了呢。

正因为她跟了上去，黎舒萍看出了她的担心，主动跟周大强说了家里的情况，还说了自己可能要帮衬两个小妹妹。

当时就连媒人了脸色都不好看了，好在周大强真的是个很实在人，当即说没问题，他不介意这些。黎舒萍家里有拖累，他自己也有的。

大哥别嫌弃二哥。

这两人倒是很好的相处了。

黎舒欣：“幸好我当时没有给你们造成困扰。”

她小时候，也很不懂事的、

黎舒萍：“你说的这是什么怪话，你那个时候才几岁，心里担心有哪里不对，大姐都知道你的。”

黎舒欣不好意思的笑。

“你们那个时候进工厂很难吧？”周泳妮化身十万个为什么，毕竟平时要是问一问什么的，他爸妈都会说小孩子知道那么多干什么，一边儿去，可不会说。

今天两个姨姨都在，他爸妈倒是聊上头了，周泳妮当然好奇呀。

“我们那个时候是七十年代末，工人可是特别吃香的，许多知青回城都没有工作，想进工厂当然难了。”

这话要是这么说，周泳妮就很好奇：“那妈你怎么进去的啊，外婆也没有工作给你继承。”

就算有了，她外公外婆重男轻女的也不会给他妈啊。

黎舒萍骄傲的说：“我是自己考进去的。”

她真是特别的得意，即便是事情已经过去了二十年，黎舒萍想到这些的时候，还是会觉得好骄傲，她说：“你外公外婆对我比对你三姨和小姨强一点的。毕竟我是第一个女儿，是他们第一个孩子，也是长女，他们对我还成的。那个时候大家整天搞那些乌七八糟的东西，都不怎么上学了。但是我还是每天上学，一直读到了初中毕业的。你现在看来初中毕业不算什么，但是我们那个时候，这就算是不错了。那个时候高考刚恢复，还没有大学生，最好的也就是高中，但是高中也不是那么容易考上的。我这初中就算是相当体面的学历了。多少个农村丫头小学都上不了。我毕业找工作的时候，正好赶上厂里内部招聘，就是只有厂职工的直系亲属可以参加，你外公就是厂里的，他知道了赶紧告诉了我。我那个时候才放下书本没两年，知识还是记得的，就赶紧去报名了。我当时都是卡着年纪的，在小一点都不行了。像是你舅舅都没有机会报名的。结果我就考上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高光时刻，这就是黎舒萍的高光时刻，她骄傲的说：“当时只录取了六分之一呢。”

黎舒欣看着这样的大姐，嘴角翘了起来，她很高兴大姐这个样子。

这么些年，大姐操持着家，原本的光芒都黯淡了不少，其实大家都忽略了，大姐也是一个很漂亮飒爽的女孩子呢。但是现在说起人生中的高光时刻，黎舒萍格外的开心。

周泳妮眼睛瞪的滴溜圆儿，说：“妈，你这么厉害啊。”在她心里，她妈一直是没什么文化的车间工人。但是没想到，她妈还算是学历不错。

仔细想想也是啊，她怎么可以用现在的情况来推测二十年前呢。

周大强也笑呵呵：“泳妮你上学问问你同学们的妈妈就知道了，你妈初中毕业在七十年代下旬就算是学历好了。”

周泳妮冷不丁想起他们班家长会的时候，有的家长不识字，她立刻信了她爸的话。

“妈，你们还总是说我不知道我学习好像了谁，我看分明就是像你的啊。你仔细想想，是不是这么个道理？你可是二十年前就初中毕业了。”

黎舒萍拍大腿：“这么说还真是有道理啊！”

“我还真是小看妈妈了。”

黎舒萍笑眯眯：“你以为你妈什么也不行啊，我可告诉你，你妈这个年纪，在我们那会儿，我就是高学历。”

这话还真不是假话，许多女孩子，那都是没有机会读书的，更不要说小学初中了。

“你妈嫁给我，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我们厂子的小伙子那个时候可嫉妒我了。都不明白你妈相亲了好几个人，怎么就独独看上了我。嘿嘿。”周大强也得意。

周泳妮感慨：“爸爸妈妈在一个厂子，我还以为你们是自由恋爱呢。没想到，你们竟然还是相亲。”

她看向了黎舒欣，问：“那三姨你呢？”

她是知道三姨和三姨夫是同学的，但是就算是同学，也未必是自由恋爱。就像是他爸妈，明明是同事也不是自由恋爱。所以以前想当然的事儿，还真不一定就是真的。

“三姨你呢？”

黎舒欣：“怎么的？今天是八卦坦白局儿吗？”

周泳妮：“我好奇嘛！”

她摇晃怀里的大布娃娃小佳希，小佳希咯咯的笑。

“我知道我知道，我三姐是自由恋爱。”黎舒月乐不可支：“当初你外婆知道你三姨竟然在学校就处了对象，就说她是我们三个里面最鸡贼的。”

黎舒欣瞥她一眼，说：“哪里怎么不说，妈后来又说我脑子挤了才找一个农村出来的？”

别看黎舒欣家条件也一般般，但是他们算是“城里人”。

这个时代，城市户口还是农村户口，还真是很重要的。

“所以你就一气之下把户口迁到村里了？”黎舒萍当年没少因为黎舒欣迁户口这个事儿骂她。但是这次动迁，反而是因为这件事儿因祸得福了，她自己都感慨，这世上的事情啊，真是不好说。

黎舒欣：“我也不是因为赌气啊，我不迁走，咱妈就要跟我要户口占用费，她说我的户口在家里占了一页纸。不能白占，得给钱。我想着与其每年交着干什么占用费，倒是不如直接迁走得了。城市怎样，农村又怎样。”

她当时也是被她妈逼的。

“再说了，我想的是，我如果不迁走，他们今年要五百，明年要一千的，要是一直涨，我还不是一样负担不起得迁出去，所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了。”

周泳妮：“……”

即便是知道自家外公外婆是什么人，她还是能被这个骚操作震惊到，这个户口占用费，真是天开辟地都没听过的。

黎舒欣失笑：“你真是见识太少了。”

周泳妮默默点头。

不过她到底是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很快的又把话题转到了八卦上：“三姨，那你和我三姨夫是自由恋爱啊。学校不管你们么？”

黎舒欣：“我们读的是中专，没有人管的，不像是你们高中。”

“那你们是怎么看对眼的？”

黎舒欣：“大概是，见色起意吧。”

邵凌直接拍了一下黎舒欣，说：“什么见色起意，那叫一见钟情，我第一次遇见你三姨是在公家车上，当时她误会我了，但是看着她凶巴巴的样子，我就觉得这姑娘真好看。”

他笑了笑，顺了一下黎舒欣的头发，继续说：“不过那个时候我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的，我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很快就搅合在一起赚钱了，我们一起收废品。再后来我就发现自己很喜欢她了。不过我第一次表白的时候，直接给你三姨吓跑了。不过凭借我的真心，还是抱得美人归了。”

“听起来好简单哦，一点也不荡气回肠。”

黎舒欣敲了周泳妮的头一下，说：“哪儿有那么多荡气回肠？感情就是应该像我们这样啊，既有一见钟情的好感，又有彼此加深了解的相处。你爸妈他们那个年代能相亲。这个年代相亲可少了。很多时候的缘分，其实可能都是人为的。有时候可得擦亮眼睛，不然你都不知道自己遇到的是人是鬼。”

“我知道我知道，现在还有一种男人，专门想找本地的独生女，吃绝户。”别看黎舒月年纪不大，但是她可比她大姐见识多，毕竟她出国见识过，现在住的地方人也多，大家你来我往的，知道的自然就多了。

“泳妮啊。你这种都是人家最喜欢的类型，温柔乖巧，小家碧玉好掌握。”

她指指大姐和大姐夫，说：“你爸妈条件也有着店面，能挣钱，家里又是只有你一个独生女，到时候娶了你，就相当于拥有了你家。”

她也是在宿舍听大家议论小王才晓得，现在还有这样一种男人。

周泳妮：“啊？”

黎舒欣：“阿月说得对。”

黎舒欣从来都不怕黎舒月被骗，因为黎舒月打小儿就灵透，他们姐妹三个，最容易上当受骗的是大姐。最不容易的就是阿月。阿月为人谨慎，人又精明。

不管怎么着，她都不能被骗。

但是周泳妮就不好说了，好在，周泳妮现在见识多了，也不像上辈子那么没自信的怯懦了。

黎舒萍拉着女儿说：“你以后谈恋爱，多让家里人给把把关，可别被骗了。”

周泳妮脸红：“妈你说什么呢，我还小，早着呢，不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