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念书那年，一年级一共二十八个孩子，你看看，这差距多大。

王一城领着小高铮去了四年级，四年级在二楼。

他们这个学校是个二层的小楼，算起来，他们公社好几个小学，除了公社小学，这边已经算是条件很好的了。相比于宝丫这种一年级小豆丁统一入学。

高铮这种就是转校生了，王一城还是主动领他去了办公室，小高铮也在一班，四年级两个班，但是一个班只有将近三十人，跟一年级密密麻麻的小豆丁没法儿比。

就这，还是因为之前招工要求学历了。

不然的话，现在退学的会更多，今年退学的少，就是因为这个。

四年一班的班主任是一位老教师，当年教过王一城的，难得的是一位女教师，她都教过王一城，可见岁数不小。今年已经快五十了。不过瞅着她倒是也没那么快退休，主要是，现在老师不够用。

这一年级就这么多小崽子，老师哪里够用？

别看知青有文化，但是实际上，各个学校用知青做老实还是很少的。

大家都有种隐秘的想法，知青算是外人。而且知青如果一旦有了回城的机会走了，到时候一撂摊子，他们还得再找人顶上，也很麻烦。

终于本地人，没有高中学历，学校也不能用。

所以人手根本不够。

这就是本地很矛盾的地方，他们本地就是这么奇怪，既处处要求有学历，但是很多人家还是如同顾老头和吴阿婆一样，怎么都不重视这件事儿。

看起来真是让人不解。

不过，隐约又能理解。

就是，虽然读书很重要，有学历很重要，可是能得到的总是少，很多人即便是知道也不舍得这个前期投资。

这就导致，有些岗位确实缺人，但是没有合适的。

王一城以前的这位班主任姓华，王一城跟她熟悉，笑眯眯的打招呼：“华老师，我来给您添麻烦啦。”

华老师推推眼镜，起身出来：“你小子最近动静可不少。”

王一城无辜的睁大眼，说：“我可是个老实人。”

华老师嘴角抽了抽，你要是老实人这世上就没有什么老实人了，你可真能瞎说，不过今天是开学日，可没功夫寒暄，她说：“行了，我知道你来送孩子的，交给我吧。”

她说：“你叫高铮是吧，你跟我一起去班级吧。”

这个是校长叮嘱过的，要好好的照顾。

毕竟啊，这是汽修厂洪厂长的儿子，算是他们学校里最有背景的一个了。一般这种孩子，可不会来乡下读书。他们校长也不是存心巴结人，是怕出事儿啊。

谁不知道，这孩子出事儿过一次。

正是因此，老校长也不怕这孩子身份不同到时候有个什么。

华老师领着小高铮回教室，王一城站在门口看，不得不说，相比于小豆丁还没到齐叽叽喳喳，四年级几乎已经到齐了。

华老师：“我给大家介绍一个今年转学来的新同学，高铮，高铮，你自我介绍一下。”

小高铮：“我叫……”

王一城是了解华老师这个人的，这人不光重视学习，也重视品格教育，所以小高铮来她这边也不用操心。王一城眼看着小高铮去座位坐下，在窗外摆摆手示意了一下，这才下楼走人。

别看一年级小豆丁都是第一天上学，不少都是家长送来的，但是一般家长都是送来都走，谁也不会在这里陪着，怎么的？家里活儿不用干了？地里不用上工了？

可没那个功夫全然的盯着小孩子，所以一楼其实没啥人，操场里家长挺多，也是送来就走。这像是王一城这样到处溜达的，很少见的。

王一城又来到一楼的窗口，往里一看，孩子又多了一些。

他看到了熟悉的香织和二驴子，他们都是于招娣给报名交的学费，就是不知道这两个孩子，这顾凛甩脱不开陈文丽，跟于招娣就没关系了，也不知道于招娣会不会要这个钱。即便是不要，下学期他们的学费也白扯。

不过，陈文丽真是个狠人啊。

听说陈文丽都给吴阿婆薅秃了。

那个精彩的场面，他是没看见了，不过他虽然没看见，但是却听几个小崽子绘声绘色的给他表演了，就是能耐啊。这怎么打，就能给人薅秃呢。

这事儿都过去大半月了，将近一个月了。但是听说吴阿婆还是没长头发呢。

太惨了，真是太惨了。

嘻嘻。

哦不，他怎么这样，做人不可以这样啊，怎么能嘲笑别人呢。

他可不该那样1

他的视线很快的转移到了其他人身上，他们村子里读书的孩子还不少，不过孩子们都是穿插着来的，总不能一个大队就是一个班级，他们大队的小孩儿是平均分配在四个班级的。

不过也有一些熟悉的面孔，狗蛋儿，就是药匣子的外孙子，他也读了一年级，他大名儿叫姜望雨。

这孩子出生那年，正是他们过了困难三年之后的第二年，那两年生的孩子，基本都叫类似的名字。像是姜望雨，基本上子面儿上的意思，希望下雨。

下雨了田地才能肥沃。

他比宝丫大一岁的，今年报名的孩子多，他听说，最大的还有十岁的，这是以前不打算上学，但是现在见到好处，又送来的。不过村里七岁的孩子上学也是有几个的。

怎么讲呢。

孩子上学早，也是有优势的，反正小不点在家也干不了什么大活儿，不如早早的上学，这上学早毕业也早，到时候这就是优势啊。所以七岁，也是有的。还不少呢。

除了这几个，王一城倒是没有看见绍勇的好兄弟朱壮壮，朱家不会不送孩子念书，他应该就是分到别的班级了。王一城又在孩子里看到了黄婷婷。

黄婷婷本来可不是叫这个，她是老顾家枣花一起上山挖菜捡柴的小伙伴，他们那一群女孩子，只有黄婷婷念书了。

虽然枣花受了她奶吴阿婆的影响也会在小姐妹里宣扬读书没有用。但是这小姑娘可不听枣花的，她坚定是要读书的，有些小孩子打小儿就比别的孩子看事情长远，这小姑娘就是了。

她反正是看到读书的好了，他家倒是也说话算话，她帮着家里多干活儿，家里就送她念书。为了读书，原来的名字都改了，毕竟原来土了吧唧的名字上学叫起来也不是很好听。

可见这家子也是重视孩子的。

其实也不仅仅是她，改名的也有不少个呢。

教室内叽叽喳喳的厉害，还有好多个陌生的面孔，应该都是别的村的小孩儿。王一城看了一会儿，这才离开。他走的时候，宝丫还在喳喳喳，她正在给绍勇还有狗蛋儿讲自己在公社的经历呢。

她小小声，偷偷不敢看香织和二驴子，十分小声的问：“吴奶奶的头发长起来了吗？”

绍勇也学着宝丫的样子，鬼祟的说：“没有长，一点都没有长，村里人都在打赌，赌她的头发还能不能长起来了。”

宝丫哇哦一声，说：“我看到打架了，我都看到了，他们两个都好厉害哦，这样那样……反正就超厉害的。”

绍勇：“你看见了！”

他瞪大眼，说：“你也太幸运了吧？吴奶奶还说她打架没有输。”

宝丫很肯定：“她骗人，她输了，她根本打不过陈知青，陈知青那手挥舞的可快了。刷刷刷！吴奶奶的脖子就全是血溜子。”

绍勇和狗蛋儿听得呲牙裂嘴，别看狗蛋儿比他们大一岁，但是个子并不高，他就坐在绍勇的后面。三个人一起嘀嘀咕咕。

狗蛋儿小声：“吴奶奶还找我姥爷了，问能不能买到长头发的药。”

“有吗有吗？”

宝丫和绍勇很好奇。

狗蛋儿摇头：“当然没有啊，如果有，我姥爷的头发怎么会那么少？”

“对哦！”

坐在的另一侧前面的顾香织：“……”

她嘴角抽了抽，你们虽然小声，但是我都听见了。

宝丫：“吴奶奶还说，如果陈知青想嫁进他家，就踩着她的尸体进门！”

宝丫记得可清楚了。

两个小孩儿又“哦豁”一声。

香织忍不住了，拽着椅子凑到了他们身边，说：“我也听听。”

宝丫：“……”

绍勇：“……”

狗蛋儿：“……”

宝丫眨巴大眼睛，问：“你不生气啊。”

香织：“我有什么可生气的，我奶真是那么说了啊？”

宝丫点头：“说了。”

顿了一下，她想了想，认真说：“可是陈知青不怕。”

“那也没错啊，陈知青本来就什么都不怕。”

“陈知青天下第一凶。”

“她好像会吃小孩，有点像故事里的狼外婆。”绍勇感叹。

宝丫摇头，纠正：“不要这样说啦，陈知青虽然确实很凶很凶，但是不是狼外婆，她又不会吃人，人不能吃人。”

很严谨了。

绍勇：“也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