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一城没说话,倒是唐可欣眼睛一亮,说:“有澡票吗?我们要一张。”
“有啊,五分一张。”
唐可欣动作倒快,还不等王一城讲价呢,直接给钱了,贼眉鼠眼的小子一递票,嗖的一下就跑了。那动作快的,跟一阵风一样。
王一城低头一看,嗬!好么,最后一天。
怪不得跑的这么快!
唐可欣笑眯眯:“这下子我们都能洗澡了。”
王一城:“那行啊,走吧,进去。”
这来澡堂子洗澡,除了要澡票,还要一毛钱。要知道,一毛钱可能买不少的东西了,所以即便是工人家庭有定额的票,也不是人人都会来洗澡。
多数人还是在家洗澡的,这样才省钱了。这不,票就省下来了。
票据都是有期限的,特别像是澡票还有理□□,这些都能自己在家干,所以票都属于供大于求的,正因此价钱不高。
王一城三个人一起进了澡堂子,领着手牌各自进了男女汤,这最后一天的澡票,讲个价,保不齐二分就能拿下。不过既然买了,王一城就不说啥了,免得唐可欣心疼。
虽说王一城原本没打算来洗澡的,但是进来倒是也不缺啥,澡堂子里是有肥皂的,可以用,但带走不成。
田巧花要是来洗澡,都要肥皂来回给自己洗个十遍八遍的,这样才觉得自己没有亏。王一城进了浴室,简单一冲就进了池子,哎呦,这大冷天洗个澡是真舒坦啊……
就是不知道,二嫂那个熊样儿,回家会不会气爆炸。
王一城这边泡在池子里,那头儿唐可欣也领着宝丫进去了,女浴池人更少,唐可欣:“快下水。”
宝丫试探的伸出脚丫子,呼!水好热。
小姑娘上一次来洗澡还是春天呢,她又伸出小脚丫,接连几次之后,有点适应了,小不点埋进了水里,宝丫有点点热,但是又好舒服的舒了口气,说:“这好啊~”
唐可欣点头,觉得果然还是澡堂子好。
他们一家三口倒是洗澡洗的舒坦,陈冬梅却气的不行,一路上骂骂咧咧的,叨叨个没完,至于赖上小五子他们,这早就被抛诸脑后了,她现在就是闹心,深沉的闹心。
她大步流星的走在最前头,徐会计带着朱晨还有老赵头走在后头,不怎么敢惹这个喷火的女人。
四个人回来可比去公社走的快多了,陈冬梅走到村口,见到于大妈正在村口洗衣服,她是冬洗三九,夏洗三伏,仿佛跟这个小河有着深深的牵绊,一刻都离不开。
于大妈正在河里洗衣服,洗的好好的,突然就闻到一股子若有似无的味道,这味道……她回头一看,就见走过来的是老王家的儿媳妇儿陈冬梅。
陈冬梅走的越近,那股子味道越明显,她张口就来:“陈冬梅,你踩着狗粑粑了啊?”
陈冬梅立刻泼辣起来:“怎么说话的啊。”
于婆子不客气,说:“我也没说错啊,看你那一身臭味儿。”
上下一打量,顿时叫了出来:“我的妈呀。”
她看到了陈冬梅不堪入目的鞋子,虽说陈冬梅都给甩掉了,但是总归是……
于婆子震惊的说:“敢情儿不是踩了狗粑粑,是拉了一脚?”
陈冬梅:“你可闭嘴吧。”
她气急败坏:“你有本事你管好你自己家的事儿,我的事儿用不着你多嘴。”
她心中恼怒,只怨恨自己怎么就遇见于婆子这个嘴碎的了,真是丢脸。
于婆子:“谁要管你家的事儿,还不是你臭气熏天?这一身的臭味儿,莫不是掉进粪坑了?”
她嘲弄的说:“哎呦喂,怪不得嘴巴也这么臭呢。”
陈冬梅:“你才嘴巴臭,我就算是有臭味儿也是为村里争取好处,可不像你,连个自家人都管不好。”
这话陈冬梅说了两句了,于婆子后知后觉的察觉到似乎有什么不对,不过她嘴巴可硬,说:“呦,给村里争取好处?这怎么这么能吹呢?”
老赵头立刻开口:“这话是真的。”
他帮腔说:“多亏了陈冬梅,我们还占到别的村子便宜。弄了些猪粪回来呢。”
于婆子扬着脖子:“哼。”
这时倒是没说不好听的了,毕竟这要是为了村里做贡献,那么她说难听的总是不好的。
老赵头眉眼带着笑容,说:“你不知道我们扫猪粪的时候,宝山大队气的啊,吹胡子瞪眼睛的。”
于婆子一听又来了兴趣,说:“宝山大队?他们可不是好东西,就这么由着你们了。”
“那可不!”
老赵头:“我们厉害呗。”
他笑着说:“这不错,今年真不错啊。”
徐会计:“别唠嗑了,老赵你也回去歇一歇,下午去猪圈看看剩下的猪,这段日子可得好好喂。”
“这我知道。”
几个人很快的离开,倒是陈冬梅怒气冲冲的砸了一个冰窟窿开始刷鞋,再一看自己衣服裤子,都没个好样儿,她气哄哄的自认倒霉,就不知道她怎么这么点背,这些该死的。
她心情极差,但是还真是给村里争取了一点“好处”的,所以徐会计几个可没说她是被猪群围住对着拉屎,这多难听啊。大老爷们,说不出这个话。
陈冬梅这也不怕冷,光脚刷着鞋,刷着刷着,突然啊的尖叫了一声,真是好悬给于婆子吓的摔进水里。
她一个踉跄,扶住了,看向下游的陈冬梅,说:“你叫唤什么,吓唬人是不是?”
陈冬梅呆呆的看着自己鞋子,愤怒:“小五子这个混蛋,他竟然没回来。”
于婆子:“?”
她纳闷的看着陈冬梅,嘲讽着说:“这话让你说的,那又不是你男人,你管人家回不回来的?你可真有意思。”
陈冬梅怒吼:“你懂个屁!”
她她她,她是想跟着小五子去蹭吃蹭喝的啊!
结果被猪拉了一脚,根本就忘了这件事儿,她错失了机会啊!她怎么这么倒霉啊,她……这些该死的畜生,要不是这些玩意儿,她肯定能跟着蹭吃蹭喝啊,哪里至于现在在这里刷鞋啊。
她这个命怎么这么苦啊。
这些倒霉的猪,这……哎,等等!
陈冬梅突然就沉默下来,她安静了一下,猪?她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但是又突然忘记了。
猪?
什么猪?
陈冬梅一惊一乍的,于婆子看了,只觉得这个女的神神道道的,莫不是被熏的脑子出问题了?
她快速的收了衣服,果断地嗖嗖溜走。
这娘们,不行。
陈冬梅挠头:“我忘记啥了呢?总觉得好像有啥重要的事儿,一下子过去,差点抓住,又没有抓住。”
她自言自语,正念叨着,就看到他男人往这边走,她赶紧叫:“孩她爸!”
王一海正是来找她的,走到河边,没靠近就捂着鼻子说:“这味儿也太冲了吧?”
陈冬梅恼怒,随即想到刚才老赵头的话,赶紧故作高傲的说:“我还不是为了咱们村子做贡献?不然我能这样吗?你不念着我的好,怎么的还要嫌弃我?王一海你可真是个人。”
王一海没动,依旧掩着鼻子,说:“你可别装了,谁不知道谁,你还能管别人?”
他后悔来找陈冬梅了,这个味道实在是太大,这平时感觉猪圈也没这么大味儿啊。
他说:“我先回去了,这是给你带的鞋。”
虽说王一海瓮声瓮气的,但是他们夫妻感情也成,不然他也不能一听说她在河边光脚刷鞋,就来送鞋了。只是嫌弃味儿大也是真的嫌弃。
“算你还有点良心。”
王一海:“你这咋弄成这样?我就说,这猪圈的活儿是比旁的轻松,可是这也脏,你总是说这活儿七个工分合适,你看,知道厉害了吧?”
陈冬梅不服气的梗着脖子:“这话怎么说的,根本不是这么回事儿,我就是倒霉,谁知道那些猪是不是吃错药了,怎么一个个都奔着我来……”
她跟旁人不好直说,但是跟自己男人倒是说的详细,骂骂咧咧,这是想到都恶心。
王一海:“那你也太倒霉了吧?你这一天天的……”
他真心的说:“你给弄干净在回家哈,唉呀妈呀这个味儿,我……哎!”
他正说着,突然就顿住了,说了一句:“猪。”
陈冬梅:“对啊,就是这些畜生,该死的玩意儿,你不知道。我今天真是又恶心又丢脸。幸好别人不认识我,这要是在村里,我可真是没脸见人了。”
好在是在公社,好在啊!
她碎碎念,王一海突然问:“小五子呢?”
陈冬梅:“我怎么知道?领他媳妇儿走了吧?这个混蛋,我都那么倒霉了,他不来帮忙还假装不认识我,你说他缺德不?”
王一海表情有几分一言难尽,要说不说的,不过想了想,还是说:“你别得罪小五子。”
陈冬梅不服气,叫道:“我是嫂子,我……”
还没说完,王一海就不让她说:“你只是嫂子,别废话那么多了。你就是废话太多,才让猪粪弄一脚。”
要不说是亲兄弟呢,虽说成家了各房都有自己的心思,但是到底从小一起长大,而且他家跟一般人家还不同,没有爸,几兄弟打小儿就抱团。
不抱团儿就得挨欺负。
他其实有点懂小五子这个人。
他说:“我就说上次你挤兑宝丫那事儿没完吧?”
这遥远记忆里的事儿被王一海扒拉出来了,陈冬梅:“你说啥玩意儿,这都是猴年马月的事儿了?再说……”
“猴年马月小五子哪儿也没过去啊。”王一海:“你又不是不知道,小五子就只有宝丫一个孩子了,他以后都不可能再生,咋可能算了。他这人的就没有算了的时候,打小儿就睚眦必报的。”
他读书不好的,但是对这个词儿真是记忆犹新啊。
他就觉得这个词儿适合小五子。
陈冬梅气的发抖:“可就因为我当初说了宝丫,那我也没打着她啊,他就给我来这一出儿,啊对,是他,一定是他,他回来的时候还专门提了猪。当时我还怕他对村里的猪下手陷害我,没想到是这样,我我我,我太惨了!对对对,我刚才就觉得我好像抓住什么,又错过了,就是猪,他当时就问了我猪,他他他,他早就想要算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