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敬宗依然盯着后面的齐氏,却在陈廷实开口之际,忽然一拳打在他脸上!
陈廷实年轻的时候还种种地,后来家里越来越发达,齐氏嫌他种地丢人,不许他再干活,常年无所事事的陈廷实自然没什么力气,直接被陈敬宗这一拳头打得歪倒在地。齐氏想扶他,却同样被带摔了,夫妻俩一起跌进泥水坑,衣衫狼狈,手上脸上也溅起了泥点。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夫妻俩的独子陈继宗傻了眼,他的妻子惊吓地尖叫起来,才三岁的儿子更是嚎啕大哭!
“我跟你拼了!”
陈继宗虽然是个纨绔,却也是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亲眼见到爹娘受辱,回过神的他大叫一声,瞪着眼睛朝陈敬宗冲来!
陈敬宗避开他的拳头,抬腿一脚,直直将陈继宗踹进另一个泥坑!
齐氏该死,可根本上还是二叔太过懦弱,家里什么事都被齐氏拿住了,连祖母生病吃药都没能盯住!
陈敬宗不屑打女人,他拎起陈廷实的领子,举起拳头就要打下去。
“住手!”
陈伯宗扑过来,全力拉下他的手臂。
兄弟俩僵持之际,陈廷实扶着齐氏连滚带爬地避开丈远,红着眼睛怒视侄子:“老四你犯什么混!要是我跟你二婶哪里对不起你了,你先说出来听听,我们真有错,我给你跪下让你打还不成吗!”
泥菩萨还有三分火气,陈廷实再懦弱,也受不了侄子不由分说地打人。
陈敬宗冷笑:“那一拳是我替祖母打的,你要跪就去跪她!”
陈廷实愣住。
陈伯宗拦在四弟面前,看眼只管躲在叔父背后的齐氏,他同样冷声道:“二叔可知道,去年父亲寄回来的两支老参都被齐氏卖了高价,她却拿商陆根糊弄着给祖母煎药?”
此话一出,宛如一道惊雷轰隆隆劈在了陈廷实身上!
那两支老参……
陈廷实记得啊,记得妻子为了孝敬母亲,每次都是亲自下厨替母亲煎药,说是怕厨娘笨手笨脚糟蹋了大哥送来的好东西。
“胡说八道,你们有什么证据!”
眼看父亲竟然动摇了,竟然真要怀疑自家人,陈继宗跑过来,一手扶住摇摇欲坠的母亲,一边指着大房的兄弟俩吼道,仿佛他的声音大,他们一家就更占理。
“是真是假,等父亲回来,自会查个清清楚楚。”
陈孝宗拿着账本走过来,与自家兄弟站成一排,怒视东院众人。
齐氏看到那熟悉的账本,连最后一丝希望也没了,眼睛一翻,软软地倒了下去。
“娘!”陈继宗连忙抱稳亲娘。
陈孝宗举高账本:“方才她翻来找去,寻的就是这个。”
陈廷实看看账本,再联想妻子之前的表现,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所以,侄子们说的都是真的,齐氏竟然贪了大哥的老参,耽误了母亲治病?
老母亲枯瘦干瘪的病容浮现脑海,荒唐、悔恨种种情绪洪水般席卷而来,陈廷实痛苦地捂住头,干嚎两声,忽然转身,一把将昏迷的妻子从儿子怀中抢过来,左手攥着齐氏的领子,右手高高扬起,微微停滞之后,“啪”的就是一巴掌!
妻子看不起他没关系,欺他软弱也没关系,可她万不该欺他的娘!
脸上的剧痛让齐氏从昏迷中醒来,她茫茫然睁开眼睛,对上的是自家那个老实懦弱的丈夫。
四十岁的女人,容貌依然美丽,发髻散开垂下凌乱青丝。
还想再打一巴掌的陈廷实,眼中闪过痛苦,突然改变方向,重重地扇了自己一掌!
怪他,怪他没有自知之明!
齐氏从他颤抖的手中脱落,趴摔在地上,嘴角缓缓流出一道血。
她的脸上沾了泥,污泥与鲜血混合在一起,狼狈又惨烈。
“娘!”
陈继宗扑过来,护在母亲面前,对着竟敢对母亲动手的亲爹大骂:“人家说两句你就信了,到底谁才是你的家人?是不是他们说我偷了银子,你也要打我?”
说完,他愤恨地瞪向大房的三兄弟。
三兄弟无动于衷。
陈廷实更信谁?
目光扫过不敢抬头的齐氏,陈廷实跌坐在地,捶胸嚎啕:“娘啊,儿子对不起您!”
哭声撕心裂肺,传出很远很远,惹得陈宅附近的街坊们纷纷丢下手里的活儿,跑出门朝这边张望。
“行了,先回家,别在外面丢人。”
旁观许久的孙氏,终于开口道。
陈廷实还是哭,陈继宗抱着快要丢了半条命的母亲,眼泪鼻涕也流了下来,大声嚷嚷着伯父一家仗势欺人:“没天理啊!你们在京城吃香喝辣,这么多年都是我们一家孝敬老太太,结果你们一回来,什么污名都要往我们身上泼!”
孙氏漠然地看着他嚎,这天底下的官司,并不是谁会耍赖谁就能赢。
她吩咐儿子们:“老大老三,去扶你们二叔起来。”
“老四脚程快,你先回去,叫护卫们将家里围住,事情查明之前,一个人一个箱子都不许离开陈家大门。”
齐氏贪了那么多,就算陈廷实被她蒙在鼓里,祖宅的那帮下人管事里肯定有齐氏的帮凶,亦或是替她遮掩,亦或是替她销赃。
就这点事,不用丈夫出面,她与儿子们也能查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