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了母亲的话,魏乐芙面上流露出难堪之色来。
洪嬷嬷见状开口劝说道:“娘娘,公主的婚姻大事自有圣上与太后娘娘做主。”
听到了王嬷嬷提到圣上,容氏的面上有一瞬间的恍神,“他做主?婚姻大事确实是父母之命,但他哪里愿意见我。”
林清嘉从她的神情里读出了悔意。
在漫长的冷宫日子里,她终于想起了魏荀的好。然而时光一去不复返,她所做的事自己承担恶果,再也无法回到过去。
魏乐芙的左手捏着右手手腕,低头不说话。
容氏看了一眼林清嘉,又对着魏乐芙说道:“有佛缘的都没有吃斋念佛,你住在庵堂里,算是什么事呢?”
魏乐芙低着头并没有看母亲,瓮声瓮气说道,“我也觉得太过于不孝,让皇祖母忧心了,所以这次回来就不准备再住回到庵堂里了。”
容氏听到了魏乐芙的话的先是皱眉,良久舒展着眉头,沉默说道:“这样也好。你可有相中的人家?”
魏乐芙的声音冰冷,“母亲说笑了,我常年在庵堂里住着,每日里给佛祖供奉,不敢多有的心思。”明明知道她供奉佛祖,却说这样的诛心之言?魏乐芙强忍着不要落泪。
容氏被魏乐芙的语气吓了一跳,刚想要说什么,就见到了她的眼,眼眶发红,眼底流露出淡淡的恨意,像是无声的质问。
她也许是恨着自己的。
容氏忽然想到,刚生出她的时候,那么小小的一团,洪嬷嬷高兴地把她抱到自己的面前,自己却一丁点都不想看到她。怀孕的时候诸多的难受,生产时候剧烈疼痛只是一个开始,养育这个孩子还要付出更多,因为是个女儿,为了生儿子,她还得再经历这样一次的痛苦。
“拿走。”当年,她是这样同洪嬷嬷说得。
她一丁点也不想看到这个女儿,皱巴巴红彤彤像是一只猴子一样的女儿。
这只像是小猴子一样的女儿一天天长大,满月的时候已经满是乌发,她玉雪肌肤,乌目红唇,他们都说大公主生得好看,她仍是不喜欢这个孩子。
这个孩子牙牙学语时候是讨厌的,她怎么可以这样的娇气摔倒在地就会哭出来,她怎么这么黏人,蹒跚学步就爱跟着她身后,奶声奶气喊着她,“母后。”
这个孩子开始认字的时候,也是讨厌的,把她的梳妆盒弄得七零八落,偷偷的穿她喜欢的衣裳,让她大发雷霆。
九、十岁的孩子仍是让人讨厌的,说话细声细气的性子过于怯懦,看她的眼神像是想要靠近,又有些害怕。这让她一见到的就忍不住想要发火。
其实……
魏乐芙是聪明的,学会的第一个词语就是母后;并不是天性怯懦,在魏荀盛怒的时候,她敢上前拉住魏荀的衣角,甜甜地喊他父皇;她生的美丽,在魏荀的寿辰上,她曾献舞,让谢相的小儿子犯了痴病。
是自己总是看她不顺眼,百般地推开她,就连现在,也是打心眼里不喜欢她,谁让她没有同其他的女子一样,及时定下亲事,嫁人、相夫教子。而是青灯古庙,孤零零一个人在京郊,常伴佛祖左右。
容氏怔怔地,手放在桌上蜷缩了起来。
想要说什么,嗓子里又有了痒意,抽出手帕掩住口咳嗽,那点痒意因为咳嗽成了疼意。一点点扩大,疼得胸腔肺腑也泛着疼,容氏仍是没有停下咳嗽。咳嗽的满脸苍白,绣着兰草的手帕上有了刺眼的血色。
魏乐芙到底是心软的,见着母亲咳嗽出了血,神色无措了起来。
“娘娘。”洪嬷嬷再次把药端到容氏的口边。
她这次没有拒绝,就着王嬷嬷的手低头喝了一口。
“母亲。”魏乐芙小小地说道,“没事罢。”
“洪嬷嬷说的是,你的婚事自由太后娘娘和圣上做主。我不过是个将死的人罢了。”用手帕蘸了蘸嘴角,容氏的表情又生冷了起来,“你出去罢,我想和林姑娘说两句。”
魏乐芙看了一眼容氏,最终站起了身子,走出了房门。
林清嘉与容氏坐在一起,这房里的一切都是暗淡的,多宝阁上的摆件积累了一层灰,桌子斑驳了颜色,堪堪能用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