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林鹤在盛德楼宴请几位宾客,是用了阴阳壶,他喝得酒有限,今天则是不同,他是真的高兴,加上还有以前的建安府老知府的肯定,他喝得有些多了。
在郧安县,所有推行的政令,他都是带着探索目的,幸而郧安砚的横空出世,给了他摸石头过河的底气。
种植鲜花,制作花露;种植药草,炮制药材;建立玻璃窑,修筑码头……一桩桩在郧安做的事,林鹤觉得,自己对治理一县有了底气,现在成功能够在整个建安府推广郧安的方式,他还是看到了一条他自己为官的路。
倘若是没有硝石矿,林鹤觉得他需要一些时间才能让建安府发展得更好。硝石矿的发现,大大推进了他的动作,所以今年秋收整个建安府就焕然一新。
林鹤是真的高兴,他执起酒杯的手有力,瞳眸里是坚定的光,这让他的眸如同夜空之中明亮的星子。
潘曾毅与他碰杯,心知下午林二小姐吩咐别喝多也没用,林鹤还是喝多了,潘曾毅也可以理解,倘若是他治理出这样的建安府,也要大喝一场,不醉不归。
“林大人,我真是佩服你。”潘曾毅也和林鹤碰了杯,原本他以为林鹤会继续多种鲜花,结果其他地方也有了花露,而且云贵之地,有一城池被唤作春城,四季如春,制作出来的花露比这里更便宜,光是郧安花露还卖的出去,要是整个建安府的花露,只怕就有些难以售卖了,幸好林鹤一早就有准备,建安府的其他几个县侧重于种植药材,那些药材都统一送到药王谷,炮制好之后官府让人检查没问题,再对外售卖。
林鹤折腾药王谷这一成效喜人,他在云州请平安脉,特地问了大夫,整个云州府都用的是药王谷炮制的药材。那位大夫对药王谷炮制好的药材是赞不绝口:
“虽说价格略贵了一些,但是炮制的药材绝对没有问题,用着放心,也不用自己费时间炮制药材了,要知道以前给人看病,总是要花费很多的时候给判断炮制的如何。”
“以前其他地方当然有卖炮制好的药材,但是像是我们这种大夫是不敢买的,要知道不少药材没有炮制好服用下,那是有可能会出人命的,就拿何首乌来说,炮制好的何首乌才能够固发生津,若是没有炮制好的反而是会损伤人的根本。”
“我自己培养的药童,他们炮制的药材我也要一一去看,一个弄不好就是人命的事,现在好了,有官府直接把关,是不是炮制好的,直接给了官府的戳子。”
“就我所知,云州府大半的大夫都喜欢用药王谷出的药材,只有一些少数必须自己炮制药材的不肯去买,还秉承老一套,不过就我来看,早晚得用药王谷的药。”
“咱们这药王谷的药材,早晚得卖到大齐每一个角落!药王谷已经存在很久了,也就是现在的林……林知府!对没错,就是从郧安县过去的林知府光大了药王谷!真好啊!”
潘曾毅想着这药王谷在整个大齐都有名气,又有官府的戳子,这种炮制好的药材确实方便,早晚会整个大齐都会卖建安府的药材。
而且整个大齐的用药量就大了,潘曾毅想着,按照罗大人的意思,先从临近建安的县开始,也可以种植药材,直接售卖到药王谷,也是让整个湖江改变的契机。
潘曾毅想到了这里,又给自己斟酒,此时李典吏连忙阻拦,“潘大人,我来。”
潘曾毅笑着想要拍李典吏的肩膀,结果眼睛有点花,拍了一个空。
李典吏连忙凑过去,“潘大人,您喝多了。”
“是喝得有点多,不过我没醉。”潘曾毅的脸红彤彤的,就连眼眶都是红的,他说话的时候口中也喷出浓烈的酒气,“小李啊,我是高兴,特别特别高兴。”
李典吏也是建安府人,谁不希望家乡越来越好呢?因为建安府修得路漂亮,现在集市都比以前热闹了,李典吏感觉至少比以前多一倍的人。
有人耍龙狮,有人表演喷火,还有人表演上高凳的杂技,这些人一般一年来一次建安府,更愿意去大的府州去表演,现在因为建安府的百姓有钱,今年开春以来还没到过年就来了足足三次!
李典吏想到了他家孩子看得目不转睛,眼角因为激动都有了泪花,他的声音也激荡起来,“潘大人,我知道的,我也高兴,我敬您一杯。”
从韦同知,到盛通判,还有各房的典吏都觥筹交错,一直等到吃了足足有一个半时辰,才乘马车回去。
林鹤脸红彤彤,耳根也红红的,勉强送潘大人上了马车,自己放了心,脚下就是一个踉跄,差点跌倒的时候,一双有力的手扶住了他。
林鹤睁开眼,看着扶住自己的是林晟彦。
因为天气冷,他穿着的是狐氅,面颊旁是毛茸茸的红色狐毛,少年人的目若朗星,一年时间他身上最后的稚气褪得干干净净,刀削斧凿般线条利落的面庞,让林鹤被儿子扶起之后大力拍了拍儿子的肩膀,露出了一抹傻笑来。
林晟彦看着这笑,还有爹爹口中喷出的浓烈酒气就知道他醉了,搀扶爹爹,对着剩下的众人说道,“诸位大人,家父醉了,我先送我爹爹回去了。”
韦荣是第一次见到林晟彦,少年人面若冠玉,让他不由得眼前一亮,此时自然是颔首,其他人也纷纷开口与半靠在儿子身上的林鹤道别。
等到林晟彦扶着林鹤上了马车,众人议论道:
“那位就是林知府的爱子?看着真是一表人才。”
“吴典吏,你有所不知,这位是在松林书院读书,先前考试在云州考得,得了个小三元!”
“哎呦,这我就不晓得了,居然还是小三元,那可真是了不得?今年多大了,可曾订了亲?”
“林知府的意思是,这位麒麟儿有想法,打算看一看秋闱的成绩再定,林知府本来就是京都人,在京都还有家业,倘若是秋闱过了,今后可能是在京都里定下人家。”
“原来如此,男儿家先立业再成家,也是一桩美事。”
林晟彦或许是有太多人议论,他打了一个喷嚏。
林鹤本来坐在马车上,眼睛眯了起来,听到了儿子的喷嚏,睁开眼关心地问道:“可是生了风寒?等会回去喝上一点姜汤。”
“儿子的身体很好,指不定是有人在念叨。”林晟彦笑道。
林鹤在上了马车之后,马车不急着始动,林晟彦取出了一个小壶,里面装的是林昭准备好的醒酒汤,林鹤喝下了之后,才让马车始动。
林鹤因为这个喷嚏,还有醒酒汤的作用,意识清醒了过来,这个时候想到了那醒酒汤,“醒酒汤是昭昭让你带上的?”
林晟彦笑着说道,“是,她和我说,爹爹今儿只怕要喝醉。”因为一年见一次,大妹林清薇变化不大,大抵每次见到只觉得更漂亮了一些,而小妹妹林昭就不一样了,她每次个子都长得飞快,这次声音也有些变了,声音多了女儿家的柔。
半大不大的林昭忧心忡忡说爹爹只怕要喝醉,那模样让林晟彦想着就觉得好笑,还忍不住捏了捏妹妹的腮帮子,当她愣住瞪大了眼睛,又和记忆里的模样重合了起来。
林晟彦有时候觉得时间过得真快,明明他还是一脸颓唐地靠在床上,双腿动弹不得,忽然一个光秃秃的脑袋就悄悄地出现在窗边,他让墨烟把人放进来。
想到了那个时候的见面,林晟彦忍不住笑了起来,“昭昭也长大了,她现在还跟着孙大夫学医呢?”
林鹤点点头,“偶尔还会和孙大夫一起出诊,孙大夫不方便医治的,昭昭也给人诊过脉。”林鹤摸了摸脑袋,有些不好意思,“下午的时候,昭昭还吩咐我,少喝些酒。”
林晟彦笑着说道,“因为她猜到了爹爹肯定忍不住多喝,才会这样叮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