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镜诚昨天穿错了衣服,第二天就老老实实了,清晨穿着短打行了一套长拳,洗漱之后换了一身靛青色带着暗竹纹的直缀,头发也没用玉冠,而是简单束着浩然巾,看上去反而要比昨天顺眼得多。
“我还以为你没有别的衣服穿。”钱老太爷慢条斯理地说道,“这一身就挺好。”
钱宝儿捂嘴偷笑,周老夫人也弯了弯嘴角,显然昨晚上小姑娘已经把哥哥的糗事说了一遍。
钱镜诚眼角一抽,原来都知道他皮肤太黑了,颜色不相符,“等我白回来,再穿那些衣服。”
一家人热热闹闹吃饭,钱镜诚赞道:“这鸭蛋腌得不错。”
“这是林家送来的。”
昨天钱镜诚晚上食不知味,今天早晨吃饭才吃出了味道。
鸭蛋腌制得咸香,尤其是蛋黄最为可口,金黄色的蛋黄油,蛋黄在口中是沙沙的口感,伴着略咸的蛋白,十分下饭。
肉沫烧饼是文火烘出来的,只是轻轻刷了一层油,在炎炎夏日里不会太过于油腻,却又保持了酥脆爽口的口感。里面的肉沫似乎是用了这里的做法,不像是北方那样是咸口的,而是带着淡淡回甘味道的甜。
这个时候的笋有些老了,于是厨房里做菜只要笋的尖尖,用高汤煨过玉笋,这样一来,玉笋片带着本身的清甜爽口又有高汤的绵长味道,配着蕨菜,别提多美味了,鲜美得几乎吞掉舌头。
钱镜诚昨晚上吃的不多,今天早起打了一套长拳,吃着爽口的饭菜,胃口一开,吃到了九分饱。
钱宝儿说道,“哥哥昨晚上吃饭不专心,其实昨晚上的菜要比今日好。”
钱镜诚说道:“宝儿说的是,下次我好好尝一尝。”
一家人吃过了饭,钱镜诚去马厩里准备给雪影洗马,这匹马儿十分通灵性,钱镜诚只要是有时间的时候,都会自己给马儿洗刷。
昭昭下马车的时候,就正好看到了钱镜诚撩起了袖子,衣服都扎了起来,弯腰洗马。
“昭昭来了。”钱镜诚和林昭打招呼。
昭昭跳下马车,好奇地看着雪影,钱镜诚已经把雪影给洗刷得差不多了,原本泥地里滚出来的马匹恢复了它原本的颜色,通体雪白,是昭昭见过最漂亮的一匹马,过去的马都是低着头的,这匹马像是会看人一样看着昭昭,
雪影还往前走了几步,差点把钱镜诚面前的水桶给打翻。
钱镜诚无奈往后退几步避让开水桶,看着昭昭,对她说道:“雪影很喜欢你。”
马对于小孩子来说实在太大了,尤其是雪影是塞外过来的马,腿长而身子矫健俊美,比寻常的马更高一些。
昭昭在原地好奇地站着,但是不敢上前。
钱镜诚把手擦干净,放下了衣袖,走到了小姑娘的旁边,把人轻松给抱入到了怀中。
昭昭被林鹤抱过,但她还没有除了家人以外的人抱过,下意识地搂住了钱镜诚的脖颈。
钱镜诚稳稳把小姑娘托在手臂上,冲着昭昭笑着说道:“你可以摸摸雪影的脑袋,要是喜欢马,等到洗干净了,我带你骑马。”
昭昭侧过头看钱镜诚,昨天因为下雨光线不好,加上钱镜诚穿着的是浅色衣衫,皮肤黑得让她忽略了他的五官,现在她距离钱镜诚只有一臂之距,足以把钱家二哥看得清清楚楚。
他的眉形比钱宝儿更为上扬,斜飞入鬓,眼睛和宝儿一看就是兄妹,是难得的丹凤眼,若是寻常男子生了这样的眼,配着山峦一样的鼻峰与薄唇会显得或是风流,或是薄情。钱二哥因性情爽朗,这样清俊的容貌,更多了一分奇异的洒脱来。
昭昭想着宝儿说的话,难怪京都里许多位姐姐想要做宝儿的嫂子。
“我有些怕。”昭昭小声地说道,“它太大了。”不过当昭昭被钱镜诚抱着,或许是因为视线变得高了,马匹就不那么大了,昭昭心里头的害怕也削减了一些。
“马虽然大,但是只吃草不吃人。”钱镜诚笑着弯腰抓了一把干草,放在手心里,雪影温顺地吃着主人手中的草料。
马儿的睫毛弯儿长,它的眼睛也很温顺,昭昭又被稳稳地抱入在钱镜诚的怀中,看着白马,心中痒痒的,“钱二哥可以让我喂马吗?”
“当然。”钱镜诚给了一把草料给小姑娘,昭昭把草料递到雪影的嘴边。
昭昭等到喂完了草,发现雪影还拱了拱她的手。
马儿只是吃草的动物,虽然大一点,加上现在这样亲昵,昭昭也没有那么害怕了,她笑了起来,还用手指头给马儿捋捋毛发。
钱镜诚和昭昭说了几句话,就发现了她和宝儿的不一样。宝儿咋咋呼呼的,昭昭温顺而柔软。
雪影除了他之外并不亲近别人,却对昭昭很亲近,还拱了拱小姑娘的侧身,显然想要驮着人。
钱镜诚拍了拍雪影,无奈地说道:“她还有功课呢,晚点你再载着人。”
钱镜诚把昭昭给放到了长廊上,“你要喜欢雪影,等会下午就可以带你还有宝儿出去玩。我现在身上脏兮兮的,就不过去了,你去上课吧。”
昭昭点点头。
上次和宝儿想要骑马结果因为路上的泥泞,最终没有骑成,昨天虽然也下了雨,但是雨并不大,加上也不骑宝儿的小马,钱镜诚一人载着两个小姑娘,在郊外里骑马。
从京都过来的周朝坐在马车里,正好就看到了这样的一幕,他看着两个小姑娘不由得笑了笑。
郧河是他长大的地方,他这些年走南闯北,已经很久没有回来了,现在看到了故乡的人,忍不住脸上露出了笑容。
昭昭看着周朝,不知道为什么觉得他有些眼熟,就一直瞅着他。
而周朝看着短发小姑娘看着他,也对着她挥挥手。
昭昭这一下就知道是谁了,这人是周家人。
昭昭再看那马车,对着宝儿说道,“宝儿,这马车和你家的比如何?”
宝儿不清楚,不过钱镜诚很清楚,这马车是轩辕车行出的,价格可不便宜。
看到了周朝的容貌昭昭就猜测他和周旗沾亲带故,现在知道了车是出自轩辕车行,更证明了她的揣测,这是周家真正当家做主的大老爷或者是二老爷回来了。
昭昭顿时没有心情玩乐,想让钱镜诚先把她给送回去。
她还记得后来小红尾让她看到的梦境,桐花村的村民一直惦记周家应当赔的银子,要是周家这位大老爷不愿意赔钱怎么办?
钱镜诚听到了昭昭的话,就驱马赶在了周家马车行的前面,先把昭昭送回了县衙。
不过,昭昭要白操心一场。
周朝这次不光是准备赔银子,看到了家里来信说要的金额,没有一丁点的生气,反而很高兴。甚至周朝打定主意,干脆把郧河县内所有的河堤都给修筑了。
这不是因为周朝得了失心疯,而是这笔银子如果不给郧河,就要落入到汪家手中,周旗当时的来信可以说是及时雨。
周朝和周维兄弟两人积累下了大量的银钱,他们就这样做生意,日子也松快,但是万万没想到,他们不想替自己找靠山,却有人送了靠山过来,还是不能让兄弟两人拒绝的靠山。
周家从未想过走皇商的路子,却有人给他们兄弟两人搭梯子,就只差临门一脚就可以得到皇商的资格,周家兄弟两人都知道,他们周家底子薄弱,在朝中也没有人脉,定然是有哪家贵人看中了他们兄弟两人,想要借他们两人的路子,一进一出好多赚一些银子。
其实这也是常理,和谁做生意不是做?有个靠山也不错。
但是要给他们靠山的是汪家,周家兄弟两人觉得这是烫手的山芋,根本不敢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