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白简心下掀起了一股惊涛, 但是面上不显露分毫,他不动声色套面前赵珂的话,“你此言何意?”
闻言, 赵珂抬头原有些酒醉的眸子清醒了几分看着他,然后挥手让室内的舞女琴女退下。
等人都走干净了, 赵珂才道, “就是你想的那样,我手头上有这次科考的考题。”
果然是如此!
柳白简听了他这话心下顿时一沉, 方才赵珂支支吾吾的话他就有预感这其中有猫腻。
“你可知你这话意味着什么?”柳白简看着他,语气沉了几分问道。
赵珂闻言冲着他摆了摆手, 不以为然说道:“你的意思我懂, 但那又如何?”
“这本就是萧明岚他做的不地道。”赵珂直呼当今天子名讳,“他萧家能够坐上这龙椅宝座, 全靠了我们这些当年陪着太、、、祖打天下的勋贵, 我们跟随太、、、祖鞍前马后, 抛头颅洒热血。结果他萧明岚就弄出了这个科考取士, 大力扶持那些寒门子, 我们这些勋贵反倒是沦落到赋闲在家无官无职地步!”
说罢, 赵珂嗤笑了一声,“我也不瞒你说, 这次科考, 京中大半的勋贵子弟都会参与, 他们都同我一样。”
“我们也不怕事发暴露,有本事萧明岚他就把我们这些勋贵都砍了!我看他萧明岚百年后有没有脸下去见祖宗。”赵珂。
“……”柳白简。
这是打得法不责众的主意啊, 这群勋贵是想联合起来威逼天子妥协, 想法很美好, 但是事实能够如他们所愿吗?柳白简心道, 这群勋贵的胆子未免也太大了些。
赵珂看着他沉默不说话,劝他说道:“你不会真的想这辈子就这样了吧,就依附着镇国公府为生,顶着那个威远侯的空头衔领着朝廷那点俸禄过下去?”
“就算你现在习武也来不及了,照我说啊,你习武不如不习,徒惹人猜忌。”赵珂看着柳白简的神色,说道:“萧统领和威远侯旧部们扶持陆征,便意味着放弃你。就算你现在靠着威远侯的旧面能够让陆征和威远侯旧部奉你为少主,但随着陆征在军中威望渐深,迟早有一日你这少主头衔也保不住。”
陆征那人,赵珂是见过的,他素来看陆征不顺眼,觉得这人那副恭谨的面孔下藏着狼子野心。这不是一个屈居人下之辈,什么最年轻勇武的骠骑大将军,赵珂嗤之以鼻。若非是倚仗着威远侯旧部和萧统领力捧,陆征他再有本事,也当不了这个大将军。
而这一切,如今陆征所得的一切本该是面前的这个少年的。他如今的一切,是从另一个人身上夺来的。这正是长久以来,赵珂和陆征不对付的理由。同为勋贵,赵珂天然敌视陆征这等踩着旧主往上爬的狼子野心卑贱之人。
柳白简听到这里,顿了顿,然后道:“这等话你日后少说为妙,陆征如今的身份非比寻常,他已不是当年那个随意可欺之人。”
陆征是柳白简来到这个世界所遇的第一个人,在回到京都的那短短两日的旅程里,足够柳白简知道陆征是个什么样的人。陆征对“他”所展露出来的真心并非虚假,那个男人以他为天,他的生命里柳白简占据了重要的地位。就凭借这个,柳白简就能断言赵珂此番言语过于片面武断了。
他只看见了最浅显表面的东西,陆征取代了“柳白简”掌控了威远侯留下来的那支西北大军,并立下赫赫战功被封为骠骑大将军。但是柳白简知道事实并非如此,如今的局面一半是出于形势所逼,另一半则是柳白简自身的意愿。
如果“柳白简”是柳白简的话,那么他注定无法担任大将军之职,因为他并非此界人士。所以,柳白简认为从一开始陆征的存在,便是为了如今的局面。
也许陆征正是“他”所准备的取代他的棋子。
这些猜想,柳白简是无法告诉面前赵珂的,所以他只能劝赵珂想开点别老是和陆征作对,你一个纨绔子弟怎么杠的过骠骑大将军?那不是自找灭亡吗。
赵珂听了他的话却是更加不爽了,他冷哼了一声,“也不知你在顾忌些什么,陆征他敢对你不敬?名义上,你可是他少主!”
“你也知道是名义上啊。”柳白简目光无奈看着他。
赵珂被他的话一堵,好半响才恨恨道,“你可真没出息!”
是,你有出息,你有出息到都敢聚众科考舞弊,想法不责众挟持天子了!柳白简心下腹诽道,萧明岚那家伙一看就不是能够被威胁的,大概率最后这群勋贵都药丸。
柳白简想了想,然后神色郑重对面前赵珂说道:“我觉得科考舞弊这个,还的慎重。也许你们都想错了,你们此举或许并非能够令天子服软,反而是……主动将刀子递到萧明岚手上,让他们对你们正大光明的动手。”
“……不会吧!”赵珂闻言眼睛睁大了几分,难以置信说道,“萧明岚他敢?”
“他有什么不敢的?他是天子,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柳白简说道,“无论如何,他都是君,而你们是臣。莫要高估自身的重要,也莫要低估天子之威。”
“……”赵珂。
赵珂闻言沉默,但是到底还是不死心,“你容我想想。”
“你慢慢想,不敢我劝你还是莫要涉险,不值得。区区科考而已,不值得你们冒这么大风险。就算不可靠,你也是平阳侯世子,何人敢看轻?”柳白简说道。
赵珂没有说话,脸上神色似有犹豫挣扎。
“此事待我回府,我回禀明兄长。”柳白简说道。
赵珂闻言没有反对,他今日请柳白简前来,将科考此事告知柳白简也是存了想询问萧远的意思。萧远同为勋贵公侯之子,与他们同阶层利益相关。
“我会仔细考虑你的建议。”最终,赵珂松了口说道。
二人也再没听人唱曲跳舞的兴致,喝了一会酒便散了。
柳白简回到镇国公府。
待他回到府上的时候,萧远已经回来。
“世子,大公子让您回来了直接去见他。”管家过来与他说道。
“好,我知晓了。”柳白简说道,然后顿了顿,他又问道:“兄长今日心情如何?”
管家琢磨了下,然后语气谨慎道:“与平日一般无二。”
“……所以是好还是不好。”柳白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