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樾眼中?血丝缠绕, 嘴里满是苦涩,强烈的后悔蚀刻心脏,却也只能沉默地看着她, 强忍着悔意, 竟是笑了起来:“皎皎, 我也有礼物送你。”
白皎怔了一瞬, 明眸担忧地扫视他, 怀疑起他的精神状态。
陆樾招来手下:“把我准备好的礼物拿过来。”
下属立即心领神会,双手拎起一个沉重的盒子, 大概半米高, 放在桌面上, 红木桌立刻发出一声闷响, 显然很是沉重。
他殷切地朝她?献宝:“皎皎你看——”
一边说, 一边打开盒子,露出里面成堆成片的金银珠宝,散乱地堆放在箱子里,绽放出金灿灿的珠光宝气。
陆樾:“皎皎, 这就是我要送你的礼物。”
男人漆黑眼底一片赤诚, 看得她?心跳一块,神色恍恍惚惚。
她?笑了一下:“还是不了。”
顿了顿, 她?又斟酌道:“这些珠宝不如换成钱财买粮食和兵器,过完年,寨子里的人也?要继续加紧操练, 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她?从来都是这样,做事一定要做到最好, 不能留下半分疏漏,现?在平静是因为新帝正和和其他势力僵持, 无暇顾及他们这股默默发展的小?势力。
不代表他不会发现?。
他们已经在发展,摊子铺得越大,破绽只?会越来越多。
陆樾听完她?的话,落寞地垂下头,下一刻,白皎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励道:“等以后,以后你要是成功啦,再送我一堆金银珠宝好不好?”
男人看着她?,声音又涩又哑:“好。”
她?已经开始成长,他又怎么?能在后边拖后腿。
更何况——
他平静的眼眸之?下,是恶狼一般的贪婪和渴望,他终于意识到自己错误,他太傲慢太自大,好在一切还有弥补的机会。
皎皎,我会让你知道,你最好的选择,只?有我。
春天,万物复苏,草木萌芽。
当第一缕春风吹过楚原城时,一股强大的势力突然出现?在楚原城外。
楚原城,位于大乾朝南北交界线,这支突然冒出来的军队宛若神兵天降,一日内便攻破城门。
因为古代消息传递缓慢,又有人刻意拦截,所以等新帝得知这股新势力时,已经过了三个月。
天下三分。
一是浮梁山的陆樾陆贼寇,二是新帝镇守的朝廷一脉,三是与浮梁山僵持不下的周文?旭。
“废物!这群该死的废物!”新帝宴承泽得知消息后,当即在朝堂之?上,怒斥群臣。
他气冲冲地下朝,胸中?不止塞满了怒气,更有一丝微妙的恐慌,昔日与朝廷僵持不下,让他大为头疼的三股势力,如今竟然只?剩下周文?旭一支。
这股新冒出来的起义军到底是什?么?来历?
看完探子回?报,他更加怒不可遏。
竟然是一群泥腿子组成的军队,领头人只?是一个猎户,而且,对方大有继续攻打下去的消息,估计要不了多久,整个南方都会被他占领,而这些,已经是三个月之?前的消息。
他在朝堂上发了好大一通脾气,整个后宫皆是人心惶惶。
大太监张厚守在门口,趴在门缝前听里面传出噼里啪啦的摔砸声,顿时心惊肉跳地拍打心口。
徒弟小?喜子眼尖手快,赶忙凑过来,帮疏解:“师父,您别急,千万别急。”
张厚瞥了眼小?徒弟,压低声音小?声道:“我当然知道,可是陛下这样大发雷霆,对身?体可不好,我能找谁来劝——”
他说着猛地一顿,拈起兰花指说:“小?喜子,你去翊兰殿,快请舒贵妃过来!”
小?喜子脚程快,加之?翊兰殿与皇帝寝宫极其相近,不多时,一支华丽的銮驾便来到了大殿前。
不用?张公公细说,新帝今日发脾气的消息,已经传遍了阖宫上下,舒贵妃由宫女扶着走下銮驾,露出一张清丽脱俗的脸。
正是林舒音。
她?头戴白玉簪,身?着低调的翠色青竹纹样衣裳,光华内敛却不简陋,看到紧闭的宫门,在张厚殷勤的期盼下,先唤了两声皇上。
里面没有一丝回?应。
林舒音心里没底,面上却越发镇定,直接推门而入,刚关上大门,茶杯已经甩到跟前。
林舒音吓了一跳,看向?前方,男人轮廓在黑暗中?若隐若现?。
她?深知对方脾气,深吸一口气,娇软的示弱,终于得到他的默认,又做解语花,好好地开解一番,最后,两人已经躺在软榻上,林舒音伏在他怀里,听他讲完全过程。
宴承泽把玩着她?的长发,眼中?杀意腾腾:“那些叛军,朕早晚有一天要杀了他们!”
林舒音沉默地听着他怒咒,知道他这是发泄,根本不需要自己的出声,她?只?要做朵善解人意的解语花就好了。
忽然,听见他咒骂起一个名字,林舒音身?体一颤:“陛下,您说的叛军头子叫什?么??”
宴承泽:“陆樾!不知道哪个穷乡僻壤里冒出来的贱骨头,怎么?,爱妃你认识他?”
林舒音:“怎么?可能!”
“此等贼人,竟然妄图颠倒乾坤,罪该万死!”她?义正言辞地说着,心头一阵怦怦直跳。
林舒音艰难地吞了口口水,不停告诉自己,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那人就是个泥腿子,天生?的贱命,他怎么?可能是起义军的首领!
与此同时,让新帝大为忌惮的起义军首领陆樾,正在马背上,朝不远处看去,一座城池笼罩在黑暗之?中?。
三个月时间足够他几乎打下周文?旭的领地,而周文?旭,因为节节败退,带着自己的残余将领和家当来到天星城。如今这座天星城,就是他最后的大本营。
陆樾意气风发地告诉手底下的将领,明天攻打天星城。
第二天一早,大军开拔,乌泱泱的将士从四面八方围住城池,城墙上的士兵发现?之?后,全都惊呆了,立刻踉踉跄跄地跑去禀报上司。
没想?到,底下反而开始做饭生?火,香飘十里,对于已经被围困了七八天,且早已断粮的守城将士来说,无异于天大的诱惑。
不少人直勾勾地往下看,不停吞咽口水,再过几刻,估计连手里的武器都拿不稳,毕竟,看他们一个个面黄肌瘦,想?来已经饿了不少天。
也?正是因为熟知城里的情况,陆樾才?设下此计,毕竟,一旦交战,必定会有损伤出现?。
底下的将领还在用?大喇叭招降,绘声绘色的描述让一群人心神摇曳,再看对方各个五大三粗,气势汹汹,自己怎么?可能是对手,慢慢地,就像泄了气的皮球。
不如投降吧。
围城的将士里,最醒目的不是陆樾,是他旁边的白皎,她?英姿飒爽地骑在一头巨大的灰狼背上,灰狼体型格外庞大,一簇簇毛发油光发亮,宛如缎子一般,泛起浓密璀璨的光彩。
她?身?披盔甲,就连座下的灰狼,也?戴着特质的盔甲,气势磅礴,格外瞩目。
城楼上的人看见她?之?后,比闻到饭香反应还大:“我、我看见神女和她?座下的狼神了!”
守城的士兵一片哗然。
后期开战之?后,白皎也?跟着上战场,她?骑着已经长成巨狼的小?灰,几乎是战场上最醒目的标志,一次战役,敌方大将轻蔑叫嚣:“起义军的人都死光了,竟然让一个女人上阵!”
白皎眯起眼,听他污言秽语,身?后的女兵都愤愤不平,握紧手里的弓箭。
这是一支她?特别训练出的女兵,作?为专门的弓箭手,几乎可以说百发百中?。
作?为当事人,白皎非但不怒,反而笑了起来,霎时光彩照人,她?拿起手里的弓弩,瞄准。
城墙上的大将发现?了,反而哈哈大笑,告诉下属:“这小?娘子莫不是气糊涂了,竟然拿起弓弩,距离这么?远,她?能射得中?,真是——”
尖锐的声响划破空气。
咻呼一声,大将声音戛然而止,只?见他太阳穴上,血淋淋的箭矢以摧枯拉朽之?势,贯穿他的脑袋。
对面的人直接吓得尿了裤子。
白皎微微一笑,傻子,她?刚改良的弓弩,强劲的爆发里足以射中?三百米外的猎物!
她?振臂一挥,漫天箭雨齐齐发射,城墙上的士兵当即射成了刺猬。
随着起义军胜仗越来越多,与她?相关的各种事迹也?被百姓争相传唱。
就连白皎也?没料到,自己竟然成了上天指引民众的神女,小?灰也?被夸张地吹嘘成了座下神兽。
真论起来,她?在起义军里的名望,比陆樾还要大的多。毕竟,她?提炼了盐糖,改造了武器,又派人找到各种高产作?物,解决了民众温饱。
白皎想?着瞥了眼陆樾,正对上他赤诚的眼睛,瞬时粲然一笑:“看什?么?,还不快下令!”
对面军心涣散成这样,只?要助推一把,还怕不能攻下?
陆樾深吸一口气,下令攻城。
刹那间,天地一片黄沙弥漫,大地因此震荡起来,城里的百姓早就吓得不能呼吸,更何况是直面大军的守城士兵们,早就一个个吓软了腿,瘫在地上。
还有一些人努力呼喊,拼命抵抗,这些大部分都是周文?旭留下来的残余势力,绝大部分都被他指派到城墙上,至于武器都提不起来的小?兵,则是城中?临时征召的壮丁。
这会儿早就吓尿了。
“投降不杀!投降不杀!”气势恢宏的军队齐齐高喊,直冲云霄。
守城的士兵战战兢兢地打开大门,垂头丧气地迎接军队。
白皎才?发现?,破败的街道上没有一个人,家家户户门窗紧闭,她?和陆樾对视一眼,并不停留,而是直攻城主府。
紧闭的大门前,血水沿着石阶上一层层流下,还没靠近,已经闻到浓郁刺鼻的血腥味。
刚打开门,一个满身?血渍的婢女朝她?们跑来:“救命!救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