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的意思是,我们的命运是由神灵决定的?”安杰罗妮问。
米罗摇了摇头,道:“那要看你认为神灵是什么样的存在了?在我看来,神灵是一种力量,一种规则。自宇宙诞生之初便已经存在,万物都在这种力量和规则之中,所以万变不离其宗。因此,我们的命运,也在这里面。水流向低处,鱼儿无法跃进蓝天。这是规则,也是水流和鱼儿的命运。”
“水流无法去往高处,鱼儿也不能跃进蓝天,因此它们从一开始,命运就已经决定,且无法改变?”安杰罗妮道:“那人呢?”
米罗看着她,看得很仔细。他用手轻轻摩动着杯子,杯口咖啡的热气在空气里勾勒出变化莫测的图案。神父良久之后才说:“我很想对你说,人定胜天。可是实际上呢,真正可以改变命运的有多少人。一个人的命运,从诞生那一刻开始,已经决定了他今生大致的轨迹。例如出身在农户家庭的孩子,与出身在贵族家中的孩子,他们命运的轨迹线只要稍微清醒的人,都大致可以看得清楚。农户家的孩子可能通过自身的努力,最终可以走出家庭所在的那个背景,他会离开乡村,去往大城市。通过自己的努力,获得一份不错的工作,以此摆脱为农的命运。可这样就真的改变命运了吗?因为出身农户,那个环境已经决定了他的见识,他接触的人,他所能够学习到的知识。他可能会成为一个不错的面包师,或者一个优秀的缝纫师,甚至能够当一个税务官。可他必然难以成为一个贵族,为什么,因为他没有在那个环境长大。他不会懂得什么叫艺术,更不知道什么样叫上流社会,他接触不到王侯高官,更不懂骑马和剑术。当然你会说这一切可以学,然而有些东西,即便再聪明的人,也只能学其形,失其视。你得知道,有不少东西是需要底蕴的积累,而农户家的孩子恰恰缺少那种底蕴。”
“可宇宙生灵亿万,难道就没有人可以跳得出诞生时的命运长线?”安杰罗妮追问。
米罗叹了口气:“有,可很少。而且即便改变了命运,付出的代价也绝不会少。而且改变了后,那个新的命运就真的适合他吗?或者说,他只是从一条线,跳进了另一条线里而已。又或者,在诸神的眼里,那条新的命运线,才是他真正的命运,那么,他又真的改变了吗?或者,这一切仍在命运当中罢了。”
安杰罗妮摇头道:“如果是这样,那么我们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当命运的傀儡,成为诸神眼中舞台上的演员吗?”
“小姐,你必须知道,每个人活着的意义都不一样。对于国王来说,他活着的意义是治理好自己的国家,并确保自己的子孙后代可以坐牢王位;对于农户而言,或许他的意义就是种好自己那一亩三分地。难道你指望国王去种地,农户去治国?”
“好吧,神父。那么我再问最后一个问题。”安杰罗妮咬牙道:“如果有一个人,你去见他会死。如果不见他,便有机会活下去,那么你是选择见或是不见?”
米罗微微坐直了身体:“这个问题我也没有答案,但我想问你,你确定不去见他,他就不会见到你吗?如果你和他是命运的连线,那么无论你如何选择,最终因为这条线,两人都必然见面。如果命运的两端只有一人能活,那么无论见或不见,最终也只会有一人会活下去。”
“如果我要打破命运呢?”安杰罗妮眼中精芒电射。
米罗看了看她,淡淡道:“那首先,你得摸得着命运的边界。”
安杰罗妮浑身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