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片深灰色的光幕一闪而过，消失在逆界荒野的尽头处，在地面上留下一条笔直、清晰、幽深的沟壑。

同样的沟壑，出现在沙门几条手臂上。

那黑铁色火焰凝聚的手臂，以及几条从背后伸出来的细手，其手腕上都出现一道深灰色的光线。

以这条光线为界，手臂前端的部分突然节节消失，就像被橡皮擦给抹掉一般，在沙门几条手臂上，留下整齐的，光滑的切口。

片刻的呆滞之后，沙门发出惊天动地的怒吼，它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自己的‘本质’，出现了无法复原，永久消失的残缺！

无论是身体还是本质，它们的‘存在’被否定，被抹除，哪怕被称为‘神’的它，也无法逆转。

身体倒也罢了，但本质的残缺，意味着‘神’的状态会下跌，会变得不完整，并且在‘战争’这种本质上，它无望回归以往的高度。

它只能够发展其它的‘本质’，来弥补实力的不足，但要发展其它本质谈何容易。

沙门猛地看向那片深灰光幕的起源处，看到虚幻高塔上的苏烈，看到他仍保持着斩劈的姿态。

此时，苏烈脚下的灰色高塔开始下降，四周的恢宏都城正在消失，似乎刚才苏烈那一剑消耗极大，再加上之前的战斗，他已经无法维持‘烣国’的存在，正远离神的领域，回归人的境界。

沙门闷哼了声，剩下的半条黑手骤然消失，另外那条则喷出黑火，熊熊燃烧。

沙门整合了自己的力量，摒弃掉缺失的那部份本质，让残余的部分用来强化，这是眼下最有效率的用法。

它正想说什么，突然嘴巴不受控制地动了动，跟着从变形的大嘴里发出了袁数的声音：“杀……杀了我……”

“苏烈，杀了我！”

听到这个声音，苏烈和天阳均是一怔，袁数的意识仍末消失？

似乎因为沙门缺失了部分本质，造成状态下降，袁数残留的意识找到机会，正在夺回身体的支配权。

“该死。”

沙门的声音再次响起：“又是一只爬虫，你这只爬虫，为什么还没有消失！”

这时，沙门的身上竟然开始显现星蕴，升华者的力量让它感到不适，它暴跳如雷地吼道：“住手！你想干什么！”

“你想害死我们两个吗？”

沙门的右眼，那血红色的瞳孔正一点一点地往上翻，眼眶的下方，属于袁数的眼眸正努力地翻起来。

同时，袁数的声音从嘴里响起，和沙门的话语隐有重叠：“是你骗了我，你答应过，我可以控制自己的身体至少三百年！”

“是你撕毁协议在先，你不经我的同意，就支配了我的身体。与其如此，不如让苏烈杀了我，让我们两个一块死吧！”

“疯子！”

沙门的声音盖过了袁数：“给我住手，不要排斥我，你……”

它的声音突然消失，而这时，人马怪物的胸口处，一团血肉骤然隆起，它冒着丝丝黑火，并且勾勒出一张难以描述的狰狞脸孔。

这张丑恶的脸孔，普通人看上一眼便会发疯，它的嘴巴张合着，似乎在诅咒着什么，但由于它只是一团血肉，它没有发出声音的器官，因此一点声音也没有。

袁数的另一只眼珠也翻了起来，他拼尽全力，从嘴里发出一声大吼：“趁现在，苏烈！我无法支持太久！”

苏烈已经落到地上，闷哼了声，身形闪动，他身上的黑暗盔甲片片剥落，只剩下斗气护甲仍套在身上。

他骤然加速，在袁数的尾音堪堪消失之际，苏烈出现在人马怪物的侧面。

巨阙高举。

斩下！

将袁数胸前那团血肉斩开，使其脱离了袁数的身体，朝地面掉了下去。

那团血肉上，那张脸孔上，沙门张大了嘴巴，似乎大叫着什么，却徒劳地落向地面，距离袁数越来越远。

苏烈微微松了口气，看样子，已经将沙门这个古老意志和袁数这个皮囊剥离开来。接下来不管是处理沙门，又或是袁数，都要简单许多。

可就在那团血肉落到地面之际，它突然弹了起来，在半空展开，化成一张血红色的肉膜，朝苏烈迎面罩去。

眼看苏烈就要被其罩住，猛地一截断刃刺透肉膜，再往下拉，最后将之钉在了地面上。

这时，苏烈才看到自己儿子的脸。

才真正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