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虚修士王北原本是走得最疾的一人。可是,他的心底突然打了个突,停下了脚步。
跟随者他,气势汹汹想要下山的那些古老宗师,也都不约而同的止住了自己的脚步,停在了同一条线上。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墙壁,阻挡了他们的步伐。
那是……绝世剑意!
“不觉得丢人吗?”雨中,一个黑袍的老者负手而立。他鹤发鸡皮,看上去就像是半截身子都入了土的将死之人:“老夫道心丧了,可是学识还在,尊严还在。”
“你们呢?”
无人应答。也无人想要挑起冲突。
因为,他就算道心沦丧,走火入魔,修为十不存一,也是逍遥之尊。
隐居在此处的逍遥,曾与白泽神君并称双星的剑狂葛朗日!
……
而在万法门的本部里,另外一个满头白霜的老者正盘膝坐与屋檐边,横剑于膝,抬头望着天空,遥看另一场雨。严肃近乎机械的脸上,竟老泪纵横。
“痴儿啊……痴儿啊……这一日,终究是来了……”
一个宫装的艳丽女子静静的站在他身后,躬身道:“老师……您还在介怀师兄的事吗?师兄他终究只是一时没想开。这次……困扰他的问题终究是要解开了……”
集合论的创始人,万法门前代副门主,也是魏二先生的学生。当年,康门主正是因为举世攻讦,加上自开之道自证遥遥无望,最终道心沦丧,黯然离开这个舞台,离开神州。
直到算主统领天下,压过算君留下的风气,万法门内的环境才焕然一新。
现在,困扰那个伤心者的东西就要消失了,那么那个游子也应该回来了吧?
魏二先生摇了摇头。
“老夫只是觉得,自己今日终于感受到了那个痴儿当年心中的痛苦吧。”
“老师……”
不知为何,那个艳丽的女子有些慌乱,像是故意岔开话题:“不管如何……师兄也不会被伤得更深……”
“你也是算家啊,孩子。”魏二先生神色严肃,没有一丝惋惜或者其他情绪,仿佛在诉说一个再显眼不过的事实:“那个自我指涉一出,你便可以看出很多东西了吧?”
女子难过的点点头:“是啊……”
“还记得老夫极盛之时,是如何被人描述的吗?”
——自下而上地构筑了完美的算学天地,其中任何想当然的、未经证明的东西没有立足之地。
“隐约感觉到了吗?这一篇论文,这一篇《试论<万法算藏>卷一算术篇中形式上不可判定之陈述及相关系统》并不是全部,它肯定还有后续。”
“而那个后续,或许就是我理念破碎的时候。”
——“不可判定”与“不完备”当中,“真”和“可证明”不是一个概念。
——有些真理,无法证明。
女子咬牙,以她逍遥境界都差点没抑制住眼泪:“该死的……该死的王崎……还有冯落衣……”
“他们对了,我错了,这难道还要怪他们吗?以前被我扇过耳光的,又该上哪儿说理?”
无机质一般的声音当中,透着一丝坦然。
……
集训之地里,所有修士都被集中了起来。他们被隔绝内外消息已久,尚不知道将要发生什么。
直到神色悲戚的冯落衣站到了他们跟前。
苍生国手开口道:“诸位,我这次找你们来,便是要结束这一场集训。”
“你们当中,或许有些人已经自证了‘那个理论’,可能有些人还在怀疑。现在我便来给你们皆晓最终的答案。”
“接下来,我先给诸位讲一个故事。这个故事,曾经以蜃戏的形式播放给你们所有人看过。但现在,我要从一个算家的视角,来给你们讲一讲这个故事。”
冯落衣对着众人说了一个故事。
一个傀儡审官的故事。
一个有穷壁垒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