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人声渐渐靠近,大部队要回来了。
陆缜把落叶轻轻放进衣兜,站起身,把楚殷也拉了起来。
“走吧。”
秘密花园只能存在一小段时间,他额外贪心偷来的几个小时,已经足够支撑他继续走完前路。
楚殷拍了拍屁股上的土,然后抬眼看了陆缜两眼。
莫名的气氛飘荡在四周,在越来越昏暗的光线下,陆缜神色温柔。
“外边没有坏人了,别怕。”
他手底下的人知道该怎么做。既然两边的人已经正面撞上了,从今天开始,摇摇欲坠的面具终于撕破,一切都会变得不同。
楚殷的心头却忽然一跳,陆缜的语气让她意识到……他真的是过来保护自己的。
她抬起头,看着陆缜:“最近我身边跟着的……也是你的人吗?”
楚殷很少出学校,所以只是偶尔才能察觉,但她知道这股力量的存在。
她开始也怀疑过是不是偷窥或者跟踪,但一段时间以来,楚殷并没有感受到不适的目光。对方显然很专业,也从未影响到她的生活,也没有过任何不当行为,就像那天出门买鞋一样,一直是默默护送。
陆缜派人……保护她?
为什么?
他知道自己会遇到危险?从哪来的危险?
她安安分分普普通通的一个高中生,也就是随手搞搞别人,还都是神不知鬼不觉的那种——谁会和她有这种过节?
楚殷原本以为世界上最大的危险就是眼前这个人,可现在发现,有可能……并不是。
陆缜垂眸,看着她没有出声。
楚殷试探着问:“陆缜,你知道今天来抓我的人是谁吗?”
陆缜没有回答,视线却紧紧盯着她——那只装着真相的小盒子,她已经亲手摸到了盒盖,陆缜却不能帮她打开。
对面的少年目光很深,楚殷的视线碰到,又感受到了一丝熟悉感。
她被那种熟悉的目光带着,忽然回忆起了一点上辈子的事。
上辈子她也曾存在于这种危险之中吗?
……明明最危险的那一晚,就是被陆缜带走的那一次,从此以后被迫在陆缜身边直到死去。
楚殷蹙着眉,闭眼回忆细节。
陆缜并不问,也不吵她,伸手帮她挥走了飞来的小虫。
忽然,楚殷睁开了眼睛——
她想起,上辈子的那一天,她曾经遇见过两拨要带走她的人。
第一次让她逃了,第二次才被陆缜抓住。
她原本以为,是手下人办事不利陆缜才亲自出面,但现在忽然意识到另外一种可能性……如果第一拨人不是陆缜的人呢?她曾经面对的是什么?
楚殷的脑袋有点疼,眉心蹙得越来越紧。一种隐约的、似乎漏过了重要细节的感觉涌上大脑,她几乎想对着自己的脑壳敲一敲。
陆缜抬手,神色很温和,揉了揉她的太阳穴:“别急啊。”
楚殷却忽然伸手,握住了陆缜的手腕。
陆缜的手指顿时一颤。
她的掌心细腻,贴在陆缜的手腕上,陆缜下意识屏息:“你……”
“陆缜。”
她一叫他名字,陆缜的声音就绷紧了:“……我在。”
楚殷抿住唇,却不知道怎么说。
她心底升起一股没来由的焦灼,有一瞬间甚至希望眼前的人就是上辈子的陆缜,这样她就能无所顾忌地把所有隐情问清楚,爱过的恨过的、都明明白白。
但最后她只是泄气地塌了肩膀,松开手,转身:“走了。”
没关系,她还可以从剧本里找。
“……好。”陆缜说。
陆缜陪着她走到快出野林的地方,停下脚步。
楚殷走远了些才发现身后没人了,回过身:“你干什么呢?”
陆缜笑着看她:“我不能和你一起出去。”
他本来就是偷偷来的。
如果可以,他依然想把她从这场漩涡里分离出去。带着她自己的“赦免权”,快乐自由地生活在规则之外。不要因为规则而受折磨,最后早早离开。
她不该是一段“月光”。
她是他生命里长久的太阳。
楚殷微怔。
她已经隐约听到林子外班主任在喊,让学生们清点自己周围有没有少人。没过一会儿,宋兆霖的大喇叭嗓子响了起来,在叫唤她的名字。
楚殷不得不走了。
陆缜站在几米外的树下,胳膊上还缠着她的丝巾,笑着挥手:“保护好自己,然后……等等我。”
他这一次做好了准备。一切会很快了。
楚殷捏了捏手指头,然后压下所有疑惑,转身离开。
走出林子的一瞬,她回头看了一眼。
少年远远地冲她一笑,然后转身消失在树丛间。
那一刻,竟有种像要去做什么大事的意味。
……
“老师!楚殷不见了!”
宋兆霖着急忙慌地大喊着,周围人也跟着慌了起来。
“怎么办!救命啊——啊!!”
最后一声拐了个调,变成了惨叫,他被人从后边给了一掌。
“号什么丧呢?我在这儿。”
宋兆霖连忙回过身,一脸惊喜地叫唤出声:“我的姑奶奶哟!您可吓死我们了,你去哪儿啦?”
楚殷指了指远处的小亭子:“做卷子。”
宋兆霖摸摸脑袋:“啊?刚才咋没看到你??”
楚殷把他糊弄了过去,没有解释。
她的视线不着痕迹地掠过那间小卖铺,卖水的老婆婆已经不在了,原来是专门堵她的。楚殷没有提起差点被抓走这件事。
同学们却纷纷感叹。
“卧槽,殷姐不愧是我殷姐,在这种地方都学得下去!”
“高三就是要有这种精神啊!”
楚殷:……受之有愧。
虚惊一场,班里没有少人,班主任总算松了口气,然后带着大部队下山。
宋兆霖凑过来逼逼他们刚才在山上看到的风景,但楚殷一直有点走神。
“——哦对了,我之前看到一个和缜哥好像的人来着!”宋兆霖说,“不过肯定是我看错了,缜哥前两天就去了外省考察,怎么可能过来爬山呢哈哈哈。”
楚殷的眉梢轻挑。
对外宣称去考察,来了也不出现在人前,陆缜是在故意防着谁。
宋兆霖天真无邪地说:“不过我还挺羡慕那个路人,随便长长就能长得像缜哥——怎么我就不能这么会长!”
楚殷:“……”